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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此时正在槐树林里站定,直视着那荒芜小庙的正门。
至于那十几个用白布条滑下来的精壮汉子,则封死了所有人的退路,站开一段距离,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过不多时,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从漆黑的庙门里悠悠地传出来:“红玉姑娘这具洗月,可谓是琴中上品。
适才那一曲《乌夜啼》,尽得气韵之妙。
悚悚长夜,能听到这样的琴曲,足可以安神了。”
吴定缘根本不接那茬,言简意赅道:“老龙头,我们要借道出城。”
这“声音”
的主人对他的不通风雅很是无奈,道:“我欠红玉姑娘一桩人情,想不到她会愿意用在你身上。”
吴定缘迈开步子,朝着破庙里走去,他的身影很快便被门内的黑暗吞噬。
其他三个人留在槐树林里,在一圈充满警惕的目光的注视下等待着。
朱瞻基不自在地挪动一下脚步,悄悄对于谦说:“你刚才说白龙挂,这是个什么?”
于谦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低声——他自以为的低声——说道:“殿下,这个白龙挂乃是南京西北有名的一个盗社。”
“盗社?盗贼也能结社了?”
朱瞻基觉得有些荒唐。
于谦道:“南京诸多势力交织,远非官面上那么太平。
有些地方,比如咱们所在的杨家坟,恰好位于西城兵马司和北城兵马司的交界,两边都不管,遂得以滋生奸邪。”
“那他们为何叫白龙挂?”
“这些盗贼擅长以白布为绳索,飞檐走壁,挂墙吊仓,专门窃取留都粮仓,所以称之为白龙挂。”
朱瞻基听得瞠目结舌,难怪那些个汉子身手如此矫健,原来都是在翻粮仓时练出来的。
“这么明目张胆?难道应天府不管吗?”
于谦苦笑着摇头:“官府也抓,可是野火春风,又怎么烧得尽。
至少白龙挂的龙头从未落网过,殿下千万小心……”
说完他朝庙里瞟了一眼。
刚才说话之人,应该就是白龙挂的龙头。
吴定缘能找到他们帮忙,可见应天府与白龙挂一向有勾结。
朱瞻基大为激愤,道:“留都脚下,贼人居然还如此嚣张,以后百姓还怎么看待朝廷权威?等我回京城,一定得好好整肃一番!”
两人正低声聊着。
吴定缘从庙里走了出来,身后多了一个老头子。
老头子一身白麻,好似戴孝一般,花白头发梳起一个小发髻,一对细眼几乎被褶皱淹没,完全捕捉不到他的情绪。
“就是他们要离城。”
吴定缘指了指他们三个。
老龙头眯起眼睛挨个打量了一番,笑了,说道:“有点意思。
僧不是僧,官倒是官,不过这个女子嘛……我倒一时吃不准,难道是个大夫?”
众人都吃了一惊,这老头的眼光未免太犀利了吧?老龙头施了个下马威,转头对吴定缘道:“这三个人的来历,我可以不问。
但今晚城中不太平,想把他们弄出去,红玉姑娘的人情可不太够用。”
“我记得江湖上说,白龙挂一口唾沫一个钉,从来都是言出必践。”
“是啊,言出必践,所以丑话得说在前头。”
老龙头抬抬眼皮,“我若不讲信誉,就带你们走到一半再漫天要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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