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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转念又得往好处琢磨,他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话虽说得生硬,还不是把食盒留下了。
既然留下,情况就坏不到哪里去,下回她还送,送得多了,他想忘也忘不掉她。
但禁足的日子是真不好过,永寿宫里谁都能走动,唯独她不能。
金娘娘歪在美人榻上,勉强延捱了两天,实在闲得无聊了,想起了上巳节。
让人把如约传来,问她过节用的衣裳准备好没有,谁知她跪了下来,泥首道:“请娘娘恕罪,奴婢回去就做。”
金娘娘愕然撑起身,“什么?进宫就领的差事,有小半个月了吧,还没动针线,你每日到底在忙些什么?”
边上的绘云也有些慌,自己抱了一大堆衣裙给她,虽是想着使唤她,但没想到她不做娘娘的衣裳,单给她们做。
忙乱之中她拉扯搪塞,对金娘娘道:“想是她不知轻重,上回做了几个荷包,又绣帕子去了。”
可如约说不是,直起身道:“姑姑们交代的东西我实在做不完,已经连夜拆改了,还有一大半堆在那儿呢。
我原是想着,离上巳节还有二十来天,等把姑姑那件小衣绣完,再做娘娘的裙子。
没想到今儿娘娘就问起,我……我这就回去换花绷,求娘娘恕罪,求姑姑见谅。”
这番话,成功点燃了金娘娘。
她霍地站起来,“怎么回事,如今我的东西,竟要排到这些奴才后头做了?”
说着“啪”
地扇了绘云一巴掌,“你不是说管教着底下人,从不和人起争执吗,原来是这么个管教法儿。
压得他们都怕你,都不敢吱声儿,可不就天下太平了吗。
伺候我的人,得先让你们受用,连我这正主儿都得往后稍稍,你们好大的脸面啊!”
忽然想起那天看见如约手里的东西,觉得眼生,这回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是这些大宫女的。
一时原委都闹清了,一巴掌不痛快,又追加了一巴掌,“作死的东西,你在这永寿宫里一手遮天,当我死了不成!”
绘云被打得脸颊通红,又是痛哭,又是跪地磕头,“娘娘,不是这么回事儿。
我们犯懒,托她缝制是有的,可从没想越过娘娘的次序去啊。”
如约是出了名的老实头儿,老实头儿说话更让人信服,“姑姑那天送了一堆衣裳鞋袜过来,我说先紧着姑姑们的做,您没反驳,我不敢违姑姑的意儿。”
这下换来金娘娘更可怕的瞪视,“看来我是用不了你了,你害我害得不够,还要爬到我头上来。
别打量你是朝天女户出身,我就治不了你!”
边说边喊尚仪嬷嬷,“给我把这弄权的东西拖到院子里去,着人狠狠打她的脸,让宫里所有人都去看。”
尚仪嬷嬷道是,强扭着绘云,押到台阶前的中路上跪好,左右开弓扇她耳刮子。
金娘娘坐在殿里又气又恼,自己哭起来,“要不是我带进来的三个都病死了,我也不能用这些人。
如今仗着资历,光明正大地欺负我。
我算是瞎了眼,替她撑腰,把自己弄成了现在这样!”
如约一直憋着声儿旁观,见金娘娘哭,膝行上前小声宽慰:“娘娘,是奴婢没用,经不住绘云姑姑的压制。
但娘娘消消气,我夜里赶工,悄悄把娘娘的上襦做好了。
交领和袖口上都绣了金银如意和八宝,娘娘看了一准儿喜欢。
还有裙子,剩下腰头和裙门上的膝襕没绣完,再容奴婢两天,奴婢一定送来,让娘娘过目。”
金娘娘耷拉着眉眼,有些可怜地看看她,哀叹自己怎么落得如此凄惨,竟要小宫女偷着替她赶制衣裳。
伸手把人拽了起来,金娘娘叹息道:“往后你上殿里来伺候吧,受我一个人的差遣,给我一个人干活儿。
她们的话,你一句都别听,也用不着喊她们姑姑。
一个个儿,身子不正影子歪,让人‘姑姑、姑姑’地抬举着,也不嫌臊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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