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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今日师暄妍若称病不来,江夫人也自会想法推却,毕竟当时,顾府医和几个婆子都在君子小筑里待着,静严正好赶上,是无巧不成书了。
如此逃出了小偏门,果然便见到一驾华盖马车。
想到此地一为别,还不知是否有再见之期,师暄妍依依不舍地握住惹烟的玉手,乌眸中含着湿意:“惹烟。”
忽地,她想到惹烟口中说的“君子小筑”
,以及“侯府不欲让娘子嫁襄王”
,这一时脑子终于转过了弯儿来,嗓音便往下沉:“是宁恪派你来的?”
除了他,还有谁能知晓她身上诸多细节?
就连贵妃派人去接她,尚且不知她如今栖息君子小筑,要先问过江夫人,惹烟身在重闱,又怎能对外界之事知晓得如此清楚?
惹烟面露难色,她像是梗住了,不知如何接这茬儿。
师暄妍的乌眸里滚着絮团般的彤云。
惹烟停在了小偏门前,不再往前去:“娘子登车吧。”
师暄妍受惹烟指引,望向停在偏门之外的那驾低调的车马,比起来时贵妃安置的那辆,看起来并无任何赘余的饰物,毫不起眼。
她面向那驾马车而立,心中蓦然涌起了一个念头,心跳快了几分,少顷,她加紧了步子,朝着那辆马车走去。
车门拉开,一隙天光闯入车内。
金灿的阳光爬上男人迤逦垂地的袍角,那身玄墨色骑装裳服下摆,金线勾勒的海水江崖纹,蜿蜒出璀璨的如鱼鳞般的浮光。
日晖落下,漫过窗扉,如金粉,撒落在男人的鼻梁上,深深浅浅,毫不均匀。
他在看她,目深如渊。
但那双眼睑下显出微微乌青颜色的瞳眸,与师暄妍如出一辙。
师暄妍扶住车门的动作僵滞了,看了他一晌,皱眉道:“殿下昨日不是说,便是我死在外边,你也不看一眼么?”
都已决裂,拂袖而去,今日又为何会来。
那种蝶戏娇花的把戏,师暄妍已经玩得够了。
“上车。”
他皱着眉,语调不轻不重,却似有一面鼙鼓,以她的耳膜为鼓面,一下击落,耳蜗中嗡鸣不息。
周遭有人,师暄妍不想让旁人瞧见他们之间的对峙,钻进了车中。
昔日那个温软如水的小娘子,如今见了他,并无丝毫温情,只有一身的尖刺。
逼仄的空间里,没有多少能够用来坐的地方,师暄妍局促地将身缩在马车一角,便仿佛他肮脏不堪,她并不想碰触到一点他身上的气息。
少女鸦睫轻颤,分明内心不稳,毕竟受人之禄,总不好把话再说绝。
可她无法面对宁烟屿。
她还是恨他。
“师般般。”
他又用那种称呼唤她,可是口吻却没了那股若即若离的缥缈,沉了下来,变得冷硬。
“孤再给你一次机会,把昨天那些话收回去。”
他本可以,直接在仙都宫带走她,甚至,他可以故意在郑贵妃面前,用搂的,用抱的,带走这个小娘子。
如此一来,他们之间并不简单的关系,便会公之于众。
可宁烟屿一遍遍问自己,这个小娘子可能会答应他的求爱么。
师暄妍朱唇潋滟,扯出一丝浅笑:“你想让我怎么收回?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殿下听过覆水难收这句话吗?”
在他身影一滞,随即,冷眸瞥过来之际,师暄妍状若无谓地笑开了。
“殿下总不会是真的喜欢我,想和我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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