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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张律,是个医生,与李香庭于轮船相识,志趣相合,成了朋友。
“快看!
钟楼。”
张律气喘吁吁地趴在栏杆上,攥紧他的衣角:“小心点!
别掉下去喂鱼。”
“那也是喂家乡的鱼!”
他的感情炽烈、简单,在几十个枯燥漂流的日夜后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骀荡的春风沾了海水的湿咸,吹乱他的长发,却遮不住肆意的笑容与清湛的双眸。
没有西装革履,皮鞋名表,李香庭身着宽松的白色亚麻衣、棕色宽筒裤,裤脚随意扎进靴口,杂乱的、斑斓的笔触由上至下肆意占领,把仪表堂堂的小公子染成了疯疯癫癫的“流浪汉”
。
他再上一栏杆,抓住更高的冷风,迎接久别的祖国大地:“我都能听到钟声了!”
张律摇摇头:“你在胡说什么,现在还不到整点。”
他放声呐喊:“我就是听到了!”
海水翻涌,一浪接一浪拍打船声,似也在为他的狂热助兴。
离家四年多,没有古话里的“近乡情怯”
,反倒越是靠近,越是期待。
虽有好友常书信往来,也从报纸上看过不少报道,但书面之词断没有亲眼所见来得切实。
李香庭太好奇这些年来祖国、城市、人们的变化了。
他从巴黎带回许多这些年所作之画,还有书籍画册、手玩古物……三大箱子,不可胜数。
管家华叔早早带人等在码头,一见人赶紧迎上去招手,老眼笑成一条缝,合不拢嘴:“二少爷!
二少爷!
这呢!”
“华叔!”
李香庭放下皮箱,扑过去抱住鬓角斑白的华叔,“您胖了,我都搂不过来了。”
“是是是,老爷养得好,一身膘肉。”
华叔拍了拍他的背,“少爷结实不少,走时候瘦的跟杆似的,这会像个大男人了!”
身后的丫鬟桃子脸蛋被晒得红扑扑,唤了声:“二少爷。”
李香庭松开华叔:“桃子长大了,漂亮,给你寄的书看了没有?”
“哪有!
少爷尽取笑我。
那书,我又不识字,只能看看图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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