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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脾气素来暴戾,又戎马多年练得一身好力气,一脚就将人踹得撞到了墙角的青铜鎏金暖炉上。
院判哇地吐出一口血,却来不及擦,又连忙爬起来跪趴在地,颤声呼喊:“陛下饶命!”
“陛下饶命!”
余下的太医立即跟随着以头抢地,俱是两股战战。
萧止戈重重喘气,只觉得脑子里有根弦濒临断裂。
勉强平复了怒气,阴鸷扫过求饶的太医们,沉声道:“给孤治!
治不好,你们全都给君后陪葬!”
……
安长卿是被一阵哭嚎声吵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觉得身体轻盈许多,那股子折磨他的疼痛也消失了,轻飘飘的仿佛下一刻就能飞起来。
他这么想的,也确实这么做了。
飘飘荡荡地出了殿门,就看见台阶之下,栖梧宫的宫女太监跪了满地,各个扯着嗓子嚎啕,表情悲怆又恐惧。
萧止戈身着明黄衮龙服,头戴升龙冠,孑然站在台阶之上,眉眼间是缭绕不散的戾气。
奇怪得很,以前安长卿总畏惧他,平日里都恨不得躲着他走。
但是现在看着,却不怕了,只觉得男人暴戾阴沉的表情下,还藏着许多他看不分明的情绪。
安长卿迷惑地看了一阵,在看到安家人被尽数押到殿前时,隐约明白了萧止戈的意图。
昨天是他的父亲,大邺丞相安知恪的六十五岁寿诞,相府大宴宾客,萧止戈带着他也去了。
但没想到得是,安知恪伙同前废太子萧祁桉摆了一场鸿门宴,等着萧止戈与他入瓮。
萧止戈提前察觉,躲过一劫,他却喝了毒酒,还没等到这场叛乱平息,便毒发了。
低头看了看变成半透明的手掌,安长卿嘴角勉强扯了扯,再没有半点对安家人的怜悯。
这一日,栖梧宫前血流成河,安家上下近五十口人,被十数个经验老道的刽子手凌迟而死,淋漓的鲜血顺着脚下蔓延,聚成一片血海,连空气里都满是人血的腥味。
跪在一旁观刑的宫人吓得战战兢兢,连鲜血浸湿了膝盖,也不敢挪一挪。
邺武帝萧止戈素有残暴之名,从他少年时与北狄一战,坑杀六万北狄败兵伊始,这凶名便传开了。
至后来登基三年,又穷兵黩武大兴战争,大邺百姓民不聊生尸骸遍地。
再加上今日这一出,怕是恶名更上一层楼。
然而萧止戈早已经不在乎了。
吩咐禁卫把安家人的尸首扔到乱葬岗,萧止戈独自进了栖梧宫。
栖梧宫内已经收拾干净,角落里放着青铜鎏金暖炉,把殿内烘得暖融融的;内殿中央摆着一张紫檀雕花大床,暗金色帷幔垂下来,隐隐绰绰能看到床上躺着的人影。
萧止戈下意识柔和了表情,放轻动作走过去,撩起了帷幔。
安长卿脸上的血渍被擦洗干净,乌黑的长发用青玉发冠重新束好,神态安详,仿若安睡。
萧止戈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伸出手来似乎想碰碰他,到了半途,却又顾忌着什么缩了回去,男人嘴边溢出一丝苦笑:“罢了,你素来不喜我,这时候就不再叫你不开心了。”
一旁漂浮着的安长卿张张嘴想说不是的,他并不是不喜他,他只是从未真正了解过他罢了。
每次看到他蕴着极重戾气的眉眼,再想起那些骇人的传闻,便会本能的畏惧,自然就不再敢主动亲近。
只是不管他这时候再想说什么,都已经迟了。
萧止戈独自待了一会儿,便叫了宫人进来,将安长卿的尸身送去入殓。
宫人们垂手敛目,悄无声息地进来,又抬着安长卿的尸身鱼贯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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