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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阿玲。
她依附在轮椅上,像一朵畸形的花。
她不能再“跳”
,她永远都不可能再拥有那一跃而起的轻盈和自由。
她好自卑,她觉得自己是怪物,她的身体连着大地,她是水泥里浇出来的玫瑰。
可她还是想要弯曲、摆动。
没有腿的人当然也可以跳舞,她还有手,可以伸向天空。
她想要在这个世界留下痕迹,哪怕那是笨拙的、丑陋的、苍白的。
哪怕那个姿势是徒劳的。
没有谁拥有定义美和丑的权力。
她也看到了自己,十九岁的黎羚。
十九岁,多么美好的年纪。
她以为自己会站上世界最高点,成为舞台上光芒万丈的那个人。
她从来没有想过,等待自己的未来会是一片空白,被抹去的姓名,无尽向下、向下、向下。
为什么要回忆。
回忆只有汗水、眼泪、撕裂的伤口。
只有羞辱、鲜血、无尽的伤痛。
如果名字可以被抹去,记忆当然也可以不复存在。
她不在乎人生的残缺。
不敢在乎,不能在乎。
不去看,不去想,才能活下去。
可是,这一刻,在悠长的钢琴声里,在周竟的注视里,世界变成巨大的白线,牵引着她,重新生长出骨血,得到洗礼和自我。
所有失去的东西都回来了,在这个瞬间。
空无一人的观众席。
有人会看到。
有人在爱她。
月光会铭记。
黎羚不知钢琴声何时停止,她根本听不见。
她还在继续挥舞着双手。
看不见的丝线连起她的身体,令她变成记忆的木偶,令她穿上烙铁的红舞鞋。
她不想停的。
但是他很用力地抱住了她,好像害怕她伤害自己。
他的拥抱打破了魔咒,令她回到此刻。
他的身体好热,像一场金雨,月桂树的枝叶,热烈地缠住了她的四肢,将她拥进骨血里。
渐渐地,他们也生长在了一起。
黎羚没有哭,她不会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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