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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就算现在还有北方寒冰原之地来为小归村这样的地方垫底,小归村的地位到底也没扬升多少,仍然是世人眼中认定的恶地,想拚政绩的官员、想刮地皮的官员都永远不会将小归村所在的这个小县城当成理想任所,甚至可以说避之唯恐不及,宁愿苦苦待在京城等别的地方官位出缺,三年五年也等得,就是不愿接下北边荒地县城的官印上任。
所以几百年以来,不论怎样改朝换代,永定县的县令若不是一直空缺着,就是由那些没有身分背景门路、实在作官无望、偏又想做官的进士们担任。
每一个愁眉苦脸来上任的县令,在体会了「穷山恶水多刁民」的深刻意涵之後,不是关起门来醉生梦死,就是想尽办法去钻营门路,只为了能早日脱离这个苦海;实在逃不掉的,弃官而去的情况也是常见。
没人肯接任的职位,朝廷通常是派来一个县令做到老死不挪位。
朝廷基本上把这些无人肯来就任的地方放养,户部每三年的政绩考核,是跳过这几个小县不予理会的。
放任自生自灭的後果是:县令默默弃官而去无人追究,名字却还挂在户部顶着,省得户部还得绞尽脑汁去哄个搞不清楚状况的楞头青来接任这个苦差。
永定县的县衙现况就是个有吏无官的衙门,反正也没有什麽县务可办理,小事通常由地方耆老村长自行处理,不会有人上报;若是发生大事--比如匪患或夷人来犯什麽的,自有北方的驻军处置。
可以说永定县里的许多乡镇村落,算是各自为政了,到底是没有油水的地方,当然没人觊觎。
小归村几百年来都是由王姓人家当村长,一切事务王家说了算,外来法令变来变去也好,京城皇宫主人换了姓氏也好,一切彷佛都与这个小山村毫无干系,反正大家都听村长的--
村长说:江山换人坐了,咱们大陈子民如今要改叫大雍子民啦!
村民就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村长说:某县令来上任啦,某县令拿着大雍律令说人民得纳税,某县令被一群阵容庞大且不知名之宵小给揍了一顿,某县令连夜携家带眷跑啦……村民仍是哦了声,表示明白了。
村长说:今年雨水少,得抢水。
村民们家伙抄好,咱们东打大树村、西挡李家村,南抢大丰村;总之,今年咱村要是没足够的水灌溉,其它三个村也别想有个丰年!
村民们激动地高举双手--手上木棍、锄头、砍柴刀、斧头等凶器应有尽有。
小归村很穷,是整个永定县第一穷困的地方,穷得缴不起税,穷得常常在冬天有冻死的、饿死的村民,所以为了生存,他们很团结,也很剽悍。
而历代的王村长们之所以能在村里说一不二,得到村民拥戴,自然是因为他们一直是比较得民心的。
也不知道是王村长一直厚道传家的关系,还是村民委实烈性剽悍,让王家没敢起什麽仗势欺人的心思。
总之,王村长一家在小归村的威望始终像皇帝一般地被尊崇,只要没出现一个品性太糟糕的村长继承人,那麽可以想见,就算再过千百年、皇宫的主人都换了十来个姓氏了,小归村的村长之位依然还能稳稳当当地属於王家所有。
而王村长家所有的田地,正是小女孩们最爱的寻宝之地,她们总是能在王村长家的田地找到一点食物。
如果说别人家的田地在收割时,至少会把田地翻找个七八次来确保那些根茎类杂粮没有被落下,那麽村长家只会翻找三次,若再有粮食落下,也不管了,当是给村里更穷困的人家一点生机。
此刻,找了大半天粮食的女孩们里,终於有人发出了欢乐的叫声。
「嘿!
我挖到一颗土芋!
」
她的欢呼让周边弯腰挖土的女孩们全围了过来。
「小芳,多大的芋?快给我看看。
」
「一个拳头大呢!
」一个年约七八岁的女孩,得意地高举手中那颗如她拳头大小的黑色土芋;然而,身为一个长期营养不良、一年里没几次能吃饱饭的小女孩,她的拳头实在是小,除了骨头上覆着一层皮,根本没看到什麽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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