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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季融执着筷有一下没一下地往嘴里塞,两厢沉默,对坐无言。
“季镇军近来可好?”
崔致率先打破了诡异的安静,眼睫抬起,目光清润,“陛下今日托我问候。”
“他啊,好得很。”
季融咽了一口饭,无精打采,“一天吃三顿,一顿吃三碗。”
崔致颔首,片刻又温声道,“除此之外,陛下还吩咐了下月铨选的事项。”
铨选?季融一顿。
“铨选是你吏部事务,与我何干?”
他似是知道她有这样一问,“陛下取消了今年十六卫的参选,改命你与吏、兵二部一同负责今年的武官考校。
时间在下月末。”
季融不动了。
“此事本应由季镇军经手,但陛下体谅镇军身体,便命将军你走马上任了。”
崔致语速不疾不徐,神情平和,唇畔停在雾气弥漫的茶盏之后:“崔某也觉得季将军是最好的人选。”
他见她始终沉默,有些不忍。
最终却还是开口道:“季将军,恕我直言。”
“我朝自先帝即位,边境动荡颇多。
三年前突厥进犯,名将折损过半,兵力大减。
我又曾巡视各地折冲府,这些年在十六卫辖管下多是政以贿成。”
“杂官冗余、军纪散漫,有的甚至称霸一方,媚上欺下。”
“府兵本就因分田不均不愿军役,如今受欺,逃兵迁籍之者众。
京畿众府尚无明显迹象,但举国十五州,军心涣散不知已从何时蔓延开来了。”
“年初,各府州文武官员陆续进京,据功绩升赏贬罚。
我对武官铨选不慎精通,又不愿只掘长袖善舞之辈,如今边境诸国虎视眈眈,安定......可能只是风波前的假象。”
崔致停顿了一下,似是颇为头疼,“但我屡次建言,都......”
季融看向面前神色忧虑的青年,阳光下近乎透明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沿。
可真是位忧国忧民的大人啊,她平静地想。
“崔大人,军心涣散从不仅仅是将领的问题。
”
崔致动作停滞,“我何尝不明白呢。”
他又无奈地笑了一下,沉甸甸的,有说不清地柔和悲悯。
“...可以我们之力,仅能如此了。”
两人各怀心事,对谈无疾而终。
几寸桌椅犹如天堑,横亘着数不清的往事与难言。
不多时,婉音更衣后落座。
然后厢门轻叩几声,一个身穿褐袍,头戴儒冠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他面容俊秀,但神情有些许无措,衣服洗的发白,额上大汗涔涔。
袍角沾着不知哪来的泥土,整个人灰扑扑的,像是刚从地里挖出来的萝卜。
这人一进来,婉音便真像只兔子见了吃食,眼中放光,险些一蹦三尺。
不过碍于长兄在侧,她还是只乖乖地叫了声“许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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