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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恪安静听着,原本已经松弛平整的眉心,却又一点一点地皱了起来。
林简都没想过自己真的会有一天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他一边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紧紧攥着衣角,一边断断续续地道:“之前我都不搭理他们的,但是今天他抢我的小刀,那是我爸给我买的,我让他还,他还说那是……是垃圾……”
沈恪面色凝重,却并未打断他,他知道这个孩子心重,能这样类似于“告状”
一般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必然是憋在心里很久了。
如此也好,让他全部倒出来,省着这些烂事屈在心里上火。
再后来的时候,林简似乎已经没有多余的话要说,只是再次低下头不去看眼前人的表情,沈恪同样安静不语,只是在林简沉默低头的那几秒,抬手在他背上慢慢顺几下。
等到手掌下瘦弱的身躯不再颤抖,彻底平静下来后,沈恪才再次起身。
办公室里还有一间休息室,里面有一个面积不大的洗手间,沈恪偶尔工作到深夜不愿意折腾了,就在休息室里凑合睡一夜,所以日常用品还算得上齐全。
林简没管沈恪去了哪里,他手上的伤口疼,又说了许久的话,此时精疲力尽,薄薄的眼皮垂下来依旧觉得沉重,干脆就闭了起来。
过了片刻,脚步声响起,沈恪重新在他身边坐下,林简先是闻到了一股水汽蒸腾出来的味道,紧接着,就有温热的毛巾覆上了自己的脸。
林简懵然地睁开眼睛,纤长的睫毛上确实带着一点极难察觉的水汽,透过水雾看去,旁边的人身形也是朦朦胧胧。
沈恪给他擦脸的手顿了一下,而后叹了口气,说:“我像你这么大时候正调皮,招猫逗狗上墙爬寨,摔着了还总要扯着嗓子嚎上一场,每次哭的时候,我爸就说‘让他哭,不哭不长记性’,但每次哭完,又总会让我妈浸一条湿毛巾来给我擦脸。”
在这个时候突然提到了父母,林简本就发红的眼底再次聚起热意,他偏头躲了一下,哽着嗓子低声说:“用不着,我没哭——而且我爸他——”
“你爸爸是不在了。”
沈恪一根手指抵着他的侧脸,将人转回来,毛巾重新覆上去,说,“但你不是没有家。”
——但你不是没有家。
林简愣住了。
沈恪没再说话,直到将那张小脸上的尘土和狼狈一并擦去,才一边擦手一边慢条斯理地继续道:“还记得刚才让你继续挨骂的话么,我接着说,你认真听着,往心里记。”
林简怔怔地看着他。
“小孩儿,我把你从你大姑那里带出来,领回家,不是让你来这儿受委屈的。”
“你爸爸不在了,但你别以为自己就是个没家没人管的孩子,沈家就是你的家,沈家人就是你的依仗。
在我这里,只要是原则之上,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林简一颗心簌簌发颤。
沈恪说:“两个多月,在学校受委屈,被同学欺负,回家却只字不提,最后还得把自己划个口子报复回去——我还真不知道哪家的小孩子能这么撑事。”
沈恪慢慢转头,抬手揉了他发顶一下,神色中带了一点无可奈何的怜惜:“……谁家的孩子像你似的啊?”
林简声音低得不能再低:“我就是……怕给你们添麻烦。”
“这破毛病从今天就给我改了。”
沈恪无奈般叹了口气,语气终于温和如常,“我不管你之前过得是什么日子,但从现在起你记住了——”
“家就是你可以任性哭闹的地方,而家人,永远都不会嫌你是个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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