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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日瑙海?胤礽笑容僵在脸上,看着那皮肤黝黑的少年,是准葛尔策妄阿拉布坦的幼子,年前刚跟着从热河进宫,比额林珠大上四岁,前阵子还被他和阿婉笑话过名字……
竟是他啊……
胤礽不知为何,心底冒出了一阵酸水,望着那渐渐要与额林珠并肩的蒙古少年,眼神也越发不善了起来。
“真是一只不知礼数的小黑狗!”
胤礽这个老父亲在梦中嘟嘟囔囔。
过了一会儿,哈日瑙海追到了额林珠身边,好似镜子一般的昆明湖上倒映出哈日瑙海与额林珠交错的影子,额林珠已经勒住了马,与那蒙古少年慢悠悠地骑着马往回走。
冰天雪地的天气里,两人骑马都骑出了一身热汗,额林珠的辫子也乱了,额发被汗打湿,一绺一绺地黏在绯红的脸颊旁,那哈日瑙海便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递了过去。
额林珠眉眼弯弯,动作熟稔地接了过去,擦完了汗,那帕子又被那哈日瑙海仔仔细细地叠了起来,妥当地收回怀中。
后来,两人又坐在湖边一块儿看着夕阳,哈日瑙海会吹短笛,吹了一首草原上的曲子,曲调苍凉又广袤。
额林珠望着湖面夕阳,已然听入迷了。
梦中胤礽仗着谁也见不到他,便也十分不客气地坐到闺女与哈日瑙海中间,挑剔万分地盯着蒙古少年看了又看,恨不得一巴掌将人打回漠北草原去。
看完了夕阳,额林珠的奶嬷嬷已经来催了,额林珠撇了嘴,不舍地与哈日瑙海约好了下次再一起骑马。
哈日瑙海重重地点头再点头。
额林珠便又噗嗤一声笑了,轻轻骂了一句:“你好憨!”
哈日瑙海只是默然回望她。
瞧着闺女总算跟着索妈妈回去了,胤礽总算放下心。
谁知回头一瞧,那哈日瑙海竟一直站在原地,目送着额林珠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后头,他才略显落寞地低下头,牵着马儿慢腾腾地往阿哥所走。
胤礽:“……”
他和阿婉都没有这样依依惜别的时候!
半大孩子竟然不知收敛!
好气啊。
胤礽已经在心里警惕,以后一定要拦着闺女不许和那蒙古小子来往了!
不就会骑马么,有什么了不得的,我大清满洲男儿,会骑马的多了去了!
忽然间天地变换,他已从昆明湖一下来到了毓庆宫后罩房中,这时候却好似又过了些日子,后罩房里忙忙乱乱,人人脸上戴着布,沿着墙根四处在撒生石灰。
梦里的冬天,似乎总下着大雪,庭院里太监们彻夜不停地扫雪,却很快又满地白茫,胤礽呆立在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中,听着四下里人来人往那咯吱咯吱的踩雪声。
他像是被这灰白色的长夜绑缚了手脚,成了个烂泥雕塑,没了魂,丢了魄。
凄风卷来粗糙的雪粒,他好似也能感觉到雪沫子打在脸上那冷得刺骨、生疼的感觉一般,他茫然四顾。
这是……这是……他脑海中涌现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可又根本不敢再往下想。
铅云低垂,仿佛就悬在人头顶上,压得胤礽根本喘不过气来。
他浑身力气都仿佛被抽干了,扶着墙一步一挪,挪到那个被布幔里三层外三层围住的屋子。
太医院院使也脸上遮着布巾,眉头紧锁站在那儿,另外还有两个太医掀开布幔出来,同样是面色严峻地摇了摇头:“大格格痘痂不破,高热不退……恐怕……”
胤礽听到这半句就已跌坐在地了。
他五岁出过天花,万幸熬了过来,可很多人都逃不过天花的魔爪,哪怕贵为皇亲国戚乃至皇帝也是如此——曾经,努尔哈赤的儿子以及他的叔伯兄弟均染上天花,很快便死亡。
甚至连先帝与董鄂妃均因染上天花而病重不治,先帝走的时候才年仅24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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