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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是旧伤,公主,让侍女退下吧。”
“是旧伤吗?我还是先让她们拿点伤药来吧……”
“真的是旧伤。”
高睦牵着舞阳公主的手,按压双膝的淤青,证明道,“你看,只是看着唬人,真的不痛。”
舞阳公主半信半疑地打发走了门外的守夜侍女,又追问道:“何时的旧伤?怎么会这么严重呢?”
“是我六岁那年的事。
公主上回问我,我庶母谋害于我,险些令我早夭,我父亲却维护庶母,是不是真的?是真的。”
高睦将自己幼时落水遇险之事细细讲述了一遍,指着膝上的淤青说道,“我那时年纪还小,得知我父亲死保庶母,心中十分气愤。
伤愈后,再次见到我父亲时,也因心中不平,而不愿行礼问安。
他以不恭之罪,罚我去祠堂思过。
我大病初愈,只在祠堂跪了一日,就晕了过去,这些淤痕,也是那时留下的。”
“你父亲怎么可以这样!”
舞阳公主小时候,偶尔有个头疼脑热,皇帝都关切不已,还会以伺候不周之罪责罚舞阳公主身边当值的侍从。
高睦的父亲倒好,高睦都要被她庶母淹死了,他不仅不帮高睦报仇,还惩罚高睦!
高睦才六岁,又刚从鬼门关回来,越国公却罚她跪祠堂,就不怕高睦丢命吗!
高睦担心舞阳公主反应过大,早已预先有了提防,一见舞阳公主动怒,她就伸手捂住了舞阳公主的嘴唇。
舞阳公主以为高睦还在愚孝,越发觉得愤懑,她拉掉了高睦的手掌,脱口而出地骂道:“越国公太可恶了,他根本不配当你的父亲!”
高睦见舞阳公主的音量还算可控,没有急着再提醒她噤声,反而笑了。
“你笑什么?”
舞阳公主满头雾水。
高睦被她母亲抛弃了,都会帮她母亲说话,可见她是极孝顺的人,莫非她听不得我指责越国公?那也不该笑吧……
“公主说得对,我也认为,越国公根本不配当我的父亲。”
高睦握紧了舞阳公主的手掌,就像是握紧了对抗世道的勇气。
世人都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父亲就算把子女打死了,子女也不能心存怨恨,更别说否认亲子关系了。
高睦这句“越国公根本不配当我的父亲”
一旦泄露出去,她必会被盖上大逆不道的罪名,永无翻身之日。
所以,哪怕在母亲面前,高睦也从来没有说出这句话;今天,在舞阳公主面前,高睦却毫无顾忌地暴露了自己的“不孝”
之心。
“我要是能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舞阳公主心疼地轻抚高睦的淤青。
她真希望自己能认识六岁那年的高睦,这样,她就能用公主的身份维护高睦,不让任何人欺负高睦。
哪怕这些人是高睦的亲爹,是高睦的庶母,她也能让他们付出代价。
而如今,她名义上已是越国公府的儿媳妇,只是在越国公府门前过门不入,父皇都怪她失礼,还为此罚高睦长跪……如今的她,面子上不能对越国公有任何不敬,已经没办法替高睦出头了。
高睦毫不迟疑地摇了摇头:“与公主成婚后,我行辈抬升,无需再喊越国公‘父亲’,对我而言,已是意外之喜。”
高睦没有说出口的是,面前这个满眼疼惜的人,是她更大的意外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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