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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梓洲转过来正对着奚和靖。
奚和靖终究比他小了几岁,个头也矮了些,他居高临下地看下来,奚和靖居然被那凛冽的眼神看得往后退了半步。
即使是在四年的囚禁与之后,他身上仍保存着一股难以磨灭的气势——在皇孙的尊贵之气中,还多了份尖锐与锋利。
仿佛就连目光都可以伤人。
奚和靖退后,奚梓洲便顺势再逼近一步。
奚和靖终于受不住,张口说:“这事你要怪就怪朕罢,朕没有建议先帝将他满门抄斩,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奚梓洲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奚和靖又说:“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朕也不想再为难你。
朕今晚便放你走——你要呆在云嘉当个逍遥王爷也行,你要去东宁也行。
你要是气不过,想为他们报仇——朕,随时奉陪。”
奚梓洲故作恍然大悟状:“只怕这最后一句才是你的目的所在吧。
安宁军在你眼中是大奚国身上的一颗毒瘤,你终于想割了它了。
可是如果我不小心死了,别人都会认为是你逼死的;我不动,你动,你出师无名——那一班老臣未必肯让你如愿;惟有我主动出击,你才好‘被迫应战’……悠悠众口,到时候也无话可说。
要激我动手,崔徽之的死也的确是个好理由。
你的小算盘倒打得不错。”
奚和靖不说话,只当是默认了。
奚梓洲背着手沿着湖岸走了一小段路,两眼无神地望着湖上的荷花,忽然喃喃地说:“和靖,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崔府中草木凋零,偏偏这池荷花越开越盛?”
奚和靖不解,跟上去:“为什么?”
奚梓洲前面有一小片水面,上面空荡荡的,不要说荷叶,连一片水草的叶子都没有。
“因为这池子里的水不是从别处引来的,而是从一眼百尺深潭中涌出来的……”
他说着回头微笑:“你也不想想,既然我知道一定会有人给我报仇,我又何必再自己动手?不用给我收尸了,想想你自己将来埋哪儿吧。”
奚和靖暗叫一声“不好”
,扑上前去,连他一片衣服都没抓住。
眼前一花,黑色的水面上便只剩下一圈圈银色的涟漪,缓缓地荡漾开来。
再度遇险
奚梓洲是仰天倒下去的。
耳朵在瞬间被水灌满,眼里却还剩着一片从水上透下来的白茫茫的月光。
他猜想在不见天日的阴间,有的大概也就是这样的月光罢。
他没有挣扎,像被微风托着的一片羽毛那样缓缓地沉下去。
身体失去了重量,灵魂仿佛飘飘悠悠地落在软绵绵的云中。
清冷的潭水严严实实地包裹着他,从他的口鼻中涌进去。
周身迅速地变黑,上面的光黯淡得不可捉摸。
下面却是无穷无尽的深潭,无论如何都沉不到底。
意识已经变得很茫然,无论如何都感觉不到痛了。
脑海中一片空白,没有记忆,没有半点牵念。
无尽的虚空中仿佛有个黑洞要把他整个吞噬进去,把他绞个粉身碎骨。
就在堕入深渊的那一刹那,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在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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