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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徽鼻子了哼了一句,算是应答。
侯半夏暗自幸灾乐祸。
不是他做小辈(?)的不尊重师长(?),实在是苏徽的为人太过麻辣,让一向爽利的小侯爷也受不住。
当然,侯半夏对于苏徽的不满,更多的是来自于家族的压力。
侯茯苓那个近视成日盲的丫头就不说了,打小咋咋呼呼的小侯爷和冷眉冷眼冷心肠的侯大小姐本来就没啥共同语言。
虽说是一条葫芦藤上的同宗堂姐弟,但除了名字都是一味中药剂之外,基本上井水河水不同流,小侯爷对于侯小姐要嫁何人并无多大兴趣。
侯半夏甚至很坏心地想到,两块冰处一块,将来有了小的是要叫刨冰呢还是冰雹呢。
最最关键是侯家的大家长,小侯爷和侯茯苓的爷爷,侯彦正老先生对苏徽是青睐有加,从苏徽进医学院开始就钦点其为自己的首席弟子,甚至对外宣称,得弟子者如苏徽,收关闭门也未尝不可。
我勒个去,老爷子也欺人太甚了吧。
小侯爷不禁委屈想到,在老人家面前晃悠了二十几年都没被看出个天资聪慧来,苏徽就那么一横眉一竖目的,就成了偶像了,叫人吐不吐血啊!
当然,侯半夏本人是不大愿意承认侯老先生对他不甚满意的根本原因在于他打算选择整容作为自己的临床方向。
一向傲骨高风的侯老先生,认为医者必先斗争于医学挑战的前沿方对得起仁心二字,而美容塑颜这般杂耍(?)之技艺自然是入不了他老人家法眼的。
自己的亲孙子居然不顾家人反对,一门心思投身伟大的整容业,怎叫他不恨铁不成。
侯半夏这块小破铁此刻正盯着苏徽那不锈钢(?),暗暗咬牙,一不小心,咬破了溃疡,当下垮了脸,痛得直咧嘴。
他一边捂嘴一边含糊道,“爷爷等下要回诊,苏师兄别忘了。”
苏徽略点了点头,旋风似的转身走了。
侯半夏看着飘逝的那抹白影,觉得身上发凉。
他不是自不量力无事只知羡慕嫉妒恨的人,对于苏徽,钦佩之意自然还是有的。
只是觉得这样一个人物,浑身上下却嗅不出一丝生气,不能不让人感到不舒服。
要不是早就过了相信白狐转世衔草报恩的年纪,侯半夏还真想往苏徽身上泼一盆水,看看他的画皮到底是化还是不化。
一般人都只道医院是静养疗伤之处,殊不知,医院是最为嘈杂烦乱的地方之一。
哭天的抢地的,伤身的伤心的,走道病房,处处是疾走的医生护士,交织在形形色色的病人家属中间。
什么?你说他们就像白衣小天使将希望洒满人间?谁让你小时候看那么多南丁格尔的励志小故事的。
现实是,一般在医院呆久了的病人往往都是目光呆滞,眼神涣散的。
生命在至极的抢救中,其尊严却是遭到最冷漠的践踏。
医生在大多数时候,不过是个拿着病历问有没好点的路人,你都不屑于给答案。
但,凡事总有例外。
每到星期三上午,住院部一到七层的目光都会紧紧锁在某个特殊的白色队伍上。
大大小小约莫十来个医师,紧紧跟在侯彦正教授后面,像一群远航的白帆,穿梭于各个病室之间。
这就是万众瞩目的侯彦正教授的回诊日。
病人和病人家属都目光炯炯,满怀希望,因为老教授一星期只来这么一次,他的一眼,能定人生死。
苏徽一如既往地吊在队伍的最后头。
很奇怪,就算是他刚刚当见习生风头最盛的时候,他似乎也不在意能够挤到队伍最前头,近距离地聆听先生的教诲。
天知道这样的机会对于一个初出茅庐的医学生有多么的难能可贵。
他永远只是像现在这般,从师兄弟引颈翘首的背影缝隙里,带着几分醉意,欣赏侯彦正教授的举手投足。
正如陈酒弥醇,几十年的浸淫,教授的动作干净得无懈可击,完美得近乎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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