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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益发安静了,两个小宫娥屏住了呼吸,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水面,忽见公主瞪大了眼睛,手从水里抽出来,倏忽就伸在了两个小宫娥眼前。
“看,月亮仙!”
晴眉和鹿梦吓得闭上了眼睛,险些从阑干上摔下去,只觉得后颈面皮起了一层的细栗,正犹豫着要不要睁开眼睛时,却听公主在笑。
“骗你们的!”
小宫娥们闻言都半张了一只眼睛,从眼缝里望出去,公主站在万顷的波光里,眼睛笑成了一弯细月亮,再看她扬起来的手里,空空如也,哪里有一只月亮仙啊?
“公主掼爱吓唬人。”
鹿梦不好意思地往阑干上趴了趴,见公主笑过了,又俯身伸手去水下摸寻,难免多想几分,“公主不怕蟾蜍吗?奴婢连它的叫声都觉得瘆人。”
李仙芽轻摇头,“那有什么可怕的?化毒、杀虫、能定痛,多好的一味药。”
公主说话时,永远是和缓轻柔的声线,不紧不慢,不疾不徐,像是不动声色的月光,温柔地晒过一片清溪,叫人听着,不由地想慢下来,安静下来。
晴眉看向公主的眼神有些许的忧虑,好一会儿才试探着问起来,“……这几日朝野后宫的议论声,公主听了心里可痛快?”
李仙芽的手在水里涤荡着,轻声应她一句,“我时运高,不听鬼叫。”
(2)
鹿梦和晴眉打小就跟着公主,哪里还不知道她的性子?这一句不听鬼叫,想来是已经打定了主意,绝不会出降海外佛国。
可……公主不过是圣上的外甥女儿,虽说圣上视同亲生,受封户、享食邑,待遇同几位年幼的公主一般一样,可说一千道一万,真遇上什么事了,圣上能第一护着公主吗?
例如这一回,海外佛国曼度的国主一阐提,亲自坐了大船,带了三千经藏,无上至宝来上国求娶上真公主,圣上就不如前两年那般拒绝的爽快,还派了礼仪到泉州港口迎接。
估算着时辰,也许再过两日,就到上京了,届时若那国主执意求娶,说不得……
圣上的心思揣摩不定,晴眉和鹿梦日夜忧心着这件事,难免神情里露出端倪。
李仙芽瞧出来了,越过阑干,由着宫娥为她擦干小腿上的湖水,哄了晴眉和鹿梦几句。
“……当年我在菩萨座前发愿,阿娘一日找不到,我便一日不出降。
舅舅心疼我阿娘,又怎么会委屈我阿娘的孩子?把心放放好。”
鹿梦很好哄,闻言就眉开眼笑了,“只盼着圣上能顾念着公主……”
小女儿们的心事隐入了春夜,温风往紫微宫里吹去,一列士兵押着一个宦者模样的男子,由巨阙的影子里走出来。
月色分明是柔和的,却将宦者的面目照的颓败,他显是怕到了极点,跪在地上哆哆嗦嗦不敢言,只一时□□石板便洇湿了一片。
“沈帅饶命,属实这是头一回干这事,小底再也不敢了。”
宦者将头磕的砰砰响,暗影里有一道淹穆平和的声线响起:“莲纹砖矜贵,仔细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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