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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了个避风雪的山坳,他和周泰筋疲力尽的倒了下去,裹着破棉袄,瑟瑟发抖。
他觉得自己的脚已经没有知觉了,于是坐下来放开绑腿,用力揉搓自己的小腿——一边摸着怀里仅剩的三个硬的像铁一样的馍馍,计算着这样下去,两个人是无论如何不能走出这片林子了。
他的眼神就沉郁下去,冷冷的盯着旁边同样死狗一样和衣躺下休息的大头周泰。
周泰的手揣在怀里,大约是一直握着那把命根子一样的紫竹扇,干裂的嘴唇翕动着,想来还在不停地默念着,给自己打气。
他的手探入了积雪底下,摸索着,摸索着……指头终于触到了一块冻得冰冷的石头。
红肿的手吃力的举起石头来,用尽了全力,对着那颗大头砸了下去——闷闷的一声响,鲜血和脑浆陡然如同桃花般在雪地上盛开,转瞬被冻结成冰花。
他蹒跚走过去,俯下身从脑袋被砸的稀烂的周泰身上掏出剩下的干粮,然后毫不客气的将同伴身上的衣服都扒了下来,一重重的裹在自己身上。
最后,他从死人已经冻僵的手里,那把作为信物的紫竹扇硬生生扯了出来,揣入怀里。
脑海里,那个瓜子脸,柳叶眉的女子,用水灵灵的眼睛,对着他笑。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看看周泰的浑家,是不是如同他整日提的那样又漂亮又贤淑……”
自知今日已无法逃脱,也算是经历过生死劫难的灰衣大汉不再震惊,反而冷定了下来,呵呵大笑着,回答,“只是想看看你……王福娘。”
福娘怔住了,手里的折扇轻轻啪的一声落到桌上,人也沉沉坐回椅子里,发愣。
“看……看我?”
女人用手支着额头,低着头喃喃重复了一句,细细的眉目间不知掠过了什么样的神色,猛然间从唇间嗤出一声冷笑,“漂亮?……是不是白皙丰润,柳叶眉,桃花眼,一笑一个酒窝?……那个死鬼,是不是这样说?”
“不错。”
看到福娘奇异的笑意,魏胜有些奇怪,却只是应了一句。
细眉细眼的女子松开手,仰起头,让桌上昏暗的烛火投到自己有些扁平的脸上,侧头问来客,眉目冷冷:“那么,你说呢?——这么远跑过来,是不是很失望?我丈夫他骗了你。”
普普通通的脸,映着明灭不定的烛火有一种奇异的阴暗变化,女人的眼睛陷在阴影里,闪出幽幽的光芒,不知为何,魏胜看在眼里竟然心中莫名一惊——这个女人,不简单……至少周泰那家伙说对了一点,他的浑家不是个普通女人。
“他是你汉子,情人眼里出西施,那也是有的——”
不得已,魏胜不好直承自己的失望,只有这般说了一句。
“哈哈哈哈!”
他一句话未落,忽然间,桌子对面爆发出了骇人的笑声,惊得灰衣大汉顿住了后面的话,惊诧莫名的看着陡然间在灯下大笑起来的女人。
“情人眼里……咳咳,情人眼里出西施?”
一直都是淡定从容的王福娘陡然笑得失控,剧烈的笑声里,咳嗽着,连连握着自己前襟的衣服,在烛下笑,“什么西施?麻油西施么?……那死鬼、那死鬼到死,都念着那个贱人!”
魏胜蓦然怔住,定定看着女人在灯下显得有些扭曲了的笑脸,有泪水从那细细的眉眼里流下。
“你说……周泰说的那个人……不是你?”
有些不可思议的,他怔怔问。
王福娘陡地止住笑声,转头看他,咬着牙,冷冷道:“不错!
是那个死鬼勾搭上的贱人——‘白皙丰润,柳叶眉,桃花眼,一笑一个酒窝’——是不是?就是孙小怜那个贱人!
在前街住着,开着个麻油店,老是穿大红衣服,扭着身段走在街上勾男人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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