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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规倒吸一口凉气,什么也不能说了。
还是那句话,局势动荡到现在,镇国公主也要向她的基本盘,向抗金路线表达忠诚了——哪怕用她妹妹的血。
做错了事情,耽误了时机,总归是要负责任的。
而历史收取利息,又从来不留分毫情面。
在亲手递出赐死旨意的时候,镇国公主到底是什么心绪,什么感受,大概谁也不能猜度。
只是在短暂的沉默后,被岳飞带来的宗颖向前几步,同样拜倒在地——他官阶最小,根本不敢在这样的场合表态;等到现在才终于能插话:
“臣的父亲让臣带一封手信来,还亲口交代,如果公主下了什么谕令,请在旨意的后面附上他的名字……“
赵菲结过宗颖递来的纸条,看到白纸上歪歪扭扭签着宗泽的画押,显然是宗相公扶病而起,勉强写下的字迹。
同样是白纸黑字,同样是无可抵赖,宗相公这个举止的用意,无异是以自己的权威给镇国公主的谕令背书,是耗尽此生所有的政治能量,推了这个国家最后一把。
还是那句话:无论如何,都要过河;无论如何,都要北伐。
因为彼此地位悬殊,宗泽从来没有见过赵菲一次。
但只要路线一致,他就愿意呕心沥血,再用一条老命,为素不相识的镇国公主拼一把。
当然,到了此时此刻,也只有死去元知万事空的宗相公,有资格用性命拼这一把了。
即使禁苑对谈,已经尽力狠下了心肠。
但殷殷情谊在前,大概赵菲心中仍旧会一热。
她缓缓吐息,语气并无变更:
“多谢宗相公的好意……预备动手吧。”
·
这样的大事,最难的是下决定。
决定下达之后,具体办事倒简单了不少。
岳飞与韩世忠手握重兵,不愿意在这种场合中掺和过多,但私下里却已经做好了全套的预案。
按照方案,韩世忠立刻奔赴城外接手禁军,看住驻扎在郊外的张俊及西军诸部,同时委派心腹抽调精锐入城,由外到内逐一清场,以强硬手段驱逐占道闹事的地痞流氓;岳飞则从垠岳抽调七百精兵,优先解决在汴京要害场地搞封锁设路障的乱党。
两军里外应和,约定在天明前解决问题,于御街汇合。
丑时二刻,一切动作布置完毕,身处城内的岳飞抢先调动了部队,以雷霆万钧之势,从禁苑压了出去。
这几日乱党造谣诽谤,上蹿下跳,拉帮结派搞得很是开心;所以看到岳家军的精锐居然毫不害怕,还挥着大棒子呜呜咋咋扑上去,然后理所应当的锤了个满脸开花,痛哭流涕的往回跑;个别强硬的还想躺下做滚刀肉,但现在火把熊熊半夜也亮如白昼,后翼的弓箭手当空一箭射穿手臂,也就只能滚来滚去大喊救命了。
说来也是可笑。
底层的炮灰或许不知道,但背后出手的高人却是千算万算,早就算过了双方的力量比;要不是绝对暴力上实在斗不过赵菲,他们何必还辛苦造势,和朝廷虚与委蛇?直接发动兵变冲进宫中抓人,岂不更是方便?
连武力对比都搞不懂,还敢热血上头往前冲;这就是自己作死,怨不得别人。
这样混乱无序的时候,本来最容易搞出大规模的踩踏伤亡。
但颇为地狱笑话的是,居然是道君皇帝救了这些乱党一命——禁苑里是道君皇帝精心修筑的奇石,为了时时浏览,附近的道路都修得格外宽阔,又平又直;狂奔的乱党直接往道路两边的阴沟一滚,缩在里面一动不动,居然也没被踩死。
而急于赶路的岳家军也懒得理这些杂鱼,径直往前奔去。
汴京城实在太大,沿途又要清理先前挡路的那些灵台火坑,等岳家军到达风暴的中心,被儒生神棍盘踞数日的太庙,已经是寅时二刻了。
而太庙中号声震天,居然还在摆灵堂哭先帝呢!
说实话,演到了这一步就实在有点过了。
儒生们是两天前冲进太庙哭列祖列宗;这几日也号称是除了僧道送进来的稀饭以外水米不沾,口口声声是要“斋戒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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