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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羽鼓足了勇气,终于将内心的想法和盘托出:“我、我……我其实想先入赘了夏家,以夏家的财势,今科殿试还在话下么?……天香不过能再活一年半载,盈儿,你能不能……能不能忍忍一时之气,等她死了我分了家产再——”
“好啊……晴湖,你打的好算盘。”
忽然间,一直苍白着脸的苏盈,终于发出声音来,那声音缥缈竟然似远处传来,吓了说得起劲的宋羽一跳。
然而,仔细看去,苏盈却没有愤怒的表情,她只是这样似笑非笑的看着丈夫紧张的满脸油汗的表情,微微叹息着,点头:“你打的好算盘……”
宋羽终于松了口气,凑近去揽住妻子的肩头,微笑:“盈儿,我也是为可我们将来能过好上日子么……”
“当年你携了我一起走,本来也是存着心,以为崔家舍不得我这个独养女儿,会抹开脸皮认了这门婚事——是不是?”
蓦然,苏盈抬头看定他,冷冷问,声音冷酷,“你本来以为得到了我,就能得到崔家的家产,是不是?——你没料我爹娘那般绝决,硬生生不要了我这个不要脸的女儿……你如意算盘落空了,是不是!”
一直盘绕心头,但是始终不敢去想的疑问,在今日得了旁证,苏盈苍白着脸,一口气将所有话都问了出来,眼睛闪亮的怕人,忽然间腾出手,用力抽了丈夫一个耳光!
“啪”
,宋羽脸上登时起了五条红印,他仿佛被温顺妻子忽然间的暴怒蒙住了,怔怔的捂着脸,阵红阵白。
“宋晴湖!
你、你害了我一个还不够么?还要去盘算夏家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女孩子……她那般年轻,得了那种病本来就很命苦了,偏偏……偏偏还遇见你这种人!”
苏盈的眼光尖锐的仿佛匕首,狠狠挖到丈夫的心里去,她眼神可怕,指着他厉声道——奇怪,在这样的时刻,她最痛心疾首,居然还是为了那个女孩子。
“如果说,你爱她而在外头做下这等事,我忍忍也过去了……我已经认命了!
但是——”
顿了顿,苏盈的手指几乎掐进木桌里,深深吸了一口气,悲哀的看着眼前托付终生的男子,“但是你还要害这样一个女孩!
太龌龊、太卑鄙……晴湖,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我要告诉夏家,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宋羽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脸上热辣辣的掌印似乎燃起了他心中的怒火,他蓦的咆哮起来,反手重重一掌掴在苏盈脸上:“贱人,你敢!
让着你几分你还真忘了自己是什么玩意儿——你以为你是我明媒正娶的?我们拜过堂吗?你进过我家门吗?”
狰狞的面目,终于在矛盾激化后全部冒了出来。
他再也不顾及什么,抓着她的头发,用力扇她耳光,直打得她嘴角流下血来:“就是贱!
不打不行——聘则为妻奔是妾,知道不知道?你根本连妾都不是,凭什么管我?我现今就要去娶了夏家那个短命的小妞儿,你能怎么样?”
宋羽冷笑着,用力将她推倒在地,苏盈单薄的身子踉跄倒地,额头重重磕上了洗衣盆,撞出血。
她为了生活已经耗尽了力气,面对丈夫的拳脚,却毫无还手之力。
那一个瞬间,苏盈终于知道,那个神秘白衣女子的最后一句话也成了事实——她恨他。
她终于恨绝了他!
“别管我的闲事!
信不信老子真的打死你这个贱人?”
他揪住她的头发,拼了死命往墙上撞,一直到她痛呼起来。
冷笑着,将她手中那个翡翠点金臂环一把夺过,宋羽从鼻子里面哼了一声,拂了拂衣襟,长身玉立,昂然出门。
外表看起来多么风流倜傥的男子!
当日她遇见他时,不就是被他如此风流文雅的谈吐举止深深迷惑么?然而,内底里,衣冠下却是什么样的一只禽兽!
他又要去害人,他又要去害那个十六岁的女孩子!
苏盈挣扎着,眼睛里面的愤怒到了极点——夏芳韵,那个纯洁天真如同初雪般的孩子,如何能落到这样的禽兽手里!
看着那个人得意洋洋的往曲院风荷那个方向出门去,苏盈用尽力气攀着木桶边缘站起身来,忽然,手指触到了冰冷坚硬的东西——她低头一看,原来是她惯常洗衣用的石杵。
黄昏,吱呀一声,小院的柴门被推开了,一个脑袋探进来,左右看了一下,盯了院中那一棵高大的乌桕树一眼。
仿佛确定了什么,吐了吐舌头,来访的年轻客人轻轻推门走入了空无一人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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