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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有铮铮傲骨,昔年曾不惜焚成焦炭也不屈服于女帝的淫威,如今被自己最爱的人出卖,葛巾会哭么?半世浮萍随逝水,一宵冷雨葬名花。
白螺在寂静的花铺里想着这些往事,一滴泪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手背上。
葛巾妹妹,我,定当为你复仇。
高宗绍兴二十年四月初七的夜里,暮春细雨绵延。
侍郎府邸里一片沉寂,下人们都已经入了梦境,然而空荡荡的堂上却有影影绰绰的烛光。
徐侍郎独自坐在大堂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外面风雨潇潇,门窗紧闭,烛光映照出中堂挂着的那一幅焦骨牡丹图,一片富贵气象——然而明灭的烛光里,却依稀可见案上摆放的十数个灵牌!
外面的更漏声断断续续传来,面容清瘦的中年男子长夜独坐,手里紧握着一块锦帕。
五鼓时分,他默默抬起手,将一杯清酒倒在了地下,微微咳嗽着,低声祈祷——“父母大人,三位兄长,请饮此杯。”
滔在青砖上纵横流淌,转瞬无痕。
徐侍郎独坐在堂中,眼神复杂地变幻着,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一行清泪从他消瘦的颊上无声无息地落下,簌簌化为尘土。
昔日花前纵酒的白衣少年已然苍老,而离开那场灭门之难,也已经是整整二十年过去了。
然而,国破家亡的痛苦却似乎还时刻围绕着他,叫锦绣富贵中的人日夜不能平静。
泪水自颊上滑下,干瘦的手指略微颤抖,将酒泼洒在地——“夫人,也请满饮此杯。”
房内空无一人,只有朱红的灵牌在烛光下静静而立。
爱妻徐门葛氏之位。
祭奠完毕,他再也止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握着锦帕,佝偻着身子,几乎是要咳出血来。
窗外依旧大雨无声。
风在庭院的花木中穿梭,发出簌簌的声响。
徐侍郎抬起头凝望着庭园里葱郁的草木,冥冥中又仿佛是看到熟悉的面容在夜里冉冉浮现。
巾儿,巾儿……如今的你,一缕香魂归于何处?这些年,我一个人走得太久,走得太累,真想停下来,到你那边去休息啊……抬头看去,天地间却依然黑沉如铁,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仿佛如今朝野的时局。
徐侍郎定定地看了雨幕半晌,从胸臆中发出了一声深沉的叹息:眼看很快就是四月十五日韦太后生辰了,翻遍了全城却怎么也找不到御衣黄,不知道如何才能去见秦丞相。
如果巾儿还在的话……想到这里,心里陡然就是一痛。
“喀喇喇”
一声,窗外又是一道电光划下,照彻了天地。
然而眼神落处,徐侍郎却忽然一惊——外面的空廊风灯摇曳,雷电隆隆之中,闪电的光芒时不时地照亮天地,依稀可见庭院里落叶乱舞,一片狼藉。
自从巾儿死后,他一直鳏居,意志消沉,也无复修整设计园林之心,庭院就此荒废,再没有昔年的精巧美丽。
然而此刻,电闪雷鸣之中,居然看到至空的庭院深处,不知何时开出了一朵碗口大的艳丽花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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