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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西门太太正在含泪检查女儿的伤,西门怕母亲难过,忍着疼轻声安慰,告诉母亲说今天特务的歪打正着,无意间给她帮了忙,他们查到的季先生,其实已经在半年前遇难了,只是没有对外公开。
刚才在大杂院本要对明珰讲出此节,但转念想到自己已将出洋之事坦露,万一明珰心生防备出现闪失,反倒害得自己前功尽弃,于是按下未提。
西门太太闻言正要说话,大门忽然砰砰响,母女二人立刻对视,她们如今草木皆兵,这种半夜门响格外心惊,加之巷子里狗吠不断,心中栗六,连忙披衣出去查看。
匆匆走到大门口,开门时身后的照壁遮挡,完全没有发现有一条影子闪进自家屋中。
当看清门上声音源自一块耷拉在门口的破木板时,母女二人虚惊一场,回到屋后西门脱口一声:“好痛……”
伤口淋了雨,不觉恨声道:“明珰这臭丫头,打得我好狠。”
“快躺下,妈给重新弄弄,唉……”
她们不知道床下已经藏了人,西门太太取来药匣子打算包扎,而一打开纱布看见那惨烈的伤情嗓音就嘶哑了,一声‘别动’之后就再也说不出话。
西门安慰说:“没事儿妈,过阵子就好了。”
西门太太依旧是说不出话来,明珰在床下只能听到她默默包扎默默剪纱布的微弱声音。
明铛自然知道自己下手有多重,听到西门婶婶似有似无的抽泣声,她心里也有些不好受起来。
西门婶婶过许久才仿佛缓过来,一边包扎伤口一边道:“唉,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受点伤我都心疼得这么样的,若是明珰那孩子被生生杀了性命,那她的父母在九泉之下也焚心吧。”
明珰闻言鼻子发酸,下一刻就被西门老师的惊呼打断了情绪:“啊痛,死丫头……”
西门老师一向端庄,哪有这样锐声失态过,定是疼极了,明铛心虚地缩了缩。
这一夜床上的西门老师辗转反侧睡不踏实,床下的她也彻夜难眠。
翌日早上天刚蒙蒙亮,西门老师就起床了,西门婶婶也睡不住,早早就进来说话,俩人纠结要不要再去大杂院找明珰。
方丞比她二人更少觉,六点钟就打来电话,说要过来一趟,西门连忙说不要来了,傍晚大家在车站碰头就行,明珰意识到她是怕方丞发现她此刻的狼狈样,有点心慌起来,自己昨晚光顾撒气,把方丞他老婆打成这个惨样,要让那种睚眦必报的人知道,指不定怎么收拾她。
接下去不知方丞问了什么,西门老师说:“再等等……我预感她会来的。”
明珰无来由地觉得这是在说她,并且这种对话总透着那么一种难以琢磨的诡异,似乎非得把她带出外洋才保险,既然有第二个证人,何必还如此?
本来已经放松的心又有点紧张了起来,庆幸自己昨晚选择了来偷听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
然而刚要继续探究,西门老师便挂了电话出去了,床底能听到的范围太有限,干着急没法子,距离西门老师他们出走只剩十几个钟头,索性就继续潜伏着,但总维持一个姿势有些累,于是爬出来又钻进衣橱坐一会。
等到中午都没有再见有人进来卧室,她就知道自己失算了,西门老师白天在书房和客厅的时候远比在卧室多,中午过去,下午过去,直到弟弟们散学回家的声音传来,始终再没有人进来,客厅偶有声音传来,也是不相干的说话,没有半点有用信息。
明珰肚子饿得紧,桌子上有干果碟子,她抓了一把瓜子藏在床下嗑一会,终于门口传来了脚步声,她连忙停下嗑瓜子。
西门老师走进来,拉开抽屉找东西,然后又走了。
明珰渴得厉害,钻出来打算找口水喝,结果老天垂怜,桌上正正好地放着半杯水,连忙端起来牛饮而尽。
听到脚步声又来,连忙爬入床下,但同时意识到刚才的水是热水,糟了,一定是西门老师刚才进来取东西时随手放下的,现在又进来取了。
明珰心跳砰砰,要暴露了,要暴露了……
门开了,脚步渐行渐近,忽然外面传来一声京片子——
“哟!
瞧这大户人家的肉香!”
西门老师的脚步一顿,似乎是听出来人的声音,连忙返回去把门关上了,这个声音明珰也熟悉,是媒婆冯太太。
果然,小四儿跑进来,低声说:“姐,姐,老舅妈来了,妈说你不在,怕老舅妈看见你的大白脑袋嚷嚷。”
明珰可谢谢这位冯太太了,她的光驾让西门老师心神不宁,来回在地上踱步,早已忘了那杯水。
冯太太的大嗓门真真切切传进来,“这怎说的!三姑奶奶如今什么身份,还能自己做饭?老妈子呢?丫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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