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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父肠胃不好,先喝点稀粥垫垫。”
无视县长紧张的神情,周从嘉拿起筷子,头一扬:“老毛病了,我们先吃吧。”
“吃吃吃,状元都动筷子了,我也不客气,沾沾喜气。”
村支书机灵着呢,拿着筷子作势要夹菜,手悬在空气中晃荡。
硬是熬到县长夹了菜,他的筷子才落下来。
众人推杯换盏,相谈甚欢,只剩周永贵在主位上干坐着等他的稀饭,他时不时喝两口温水掩饰尴尬。
几杯黄汤下肚,匡县长再次举杯向周从嘉敬酒:“自古英雄出少年,我家小孩学习能有你一半好该多好!”
一口闷之后,他压低了嗓音:“唉,那个小周啊,那啥,那个啊,我们这个小地方,我呢见识不行水平不高,很多事办的不到位。
就比如你爸这个事儿吧,我糊涂啊,我……我……”
“嗯,我家这种情况比较特殊,确实不好办,能理解。”
周从嘉也一口干了,直接打断匡县长的结结巴巴。
匡县长一听这话,赶紧又为二人满上,语气很是激动:“我这心里一直不好受,你放心,后续我都处理好了……唉,算了,啥也不说了,干了!”
又一口闷之后,匡县长擦擦嘴,拍拍周从嘉的肩膀:“以后有啥需要尽管同叔说,给叔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哎呀,误会解开就好,来来来,干一个。”
村支书虽与周永贵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村里的事,耳朵可是竖得直直的,密切关注着匡县长。
周永贵喝着稀米汤,嚼着涮过水的蔬菜,望着桌子上满满当当的荤腥只咽口水。
但一想起儿子之前的悄声叮嘱,只准自己喝稀饭、不准吃沾油水的菜,他连偷吃一口肉都不敢,更不要说偷喝几杯只听过名字的好酒了。
饭局就在匡县长重申对本县状元的各种奖励中圆满结束,周从嘉父子与村支书搭乘县里安排好的车返回村子。
村支书喝高了,上了车就呼呼大睡,中途还停车吐了一次,车内弥漫着酒肉腥臭。
周从嘉酒量很好,只处于微醺状态,到家门口与司机道了声谢,便搀扶着滴酒未沾的老父亲进了卧室。
等周永贵坐在床边,周从嘉抬起父亲跛的那条腿,直接掀开裤腿对着红肿处按了上去。
“疼?这里呢?还疼?这边呢?有多疼?”
周从嘉边按边问周永贵,接着起身去翻找药膏:“腿咋还没养好?这都快两个月了,在里面被打了?”
看守所里的情况,确实与村里的地痞流氓说的大差不差,真不如去蹲监狱。
周永贵想向儿子诉苦,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我烧点白酒给你擦腿,洗完澡再给你抹药膏。”
周从嘉估摸着骨头没折,先观察两天,不行再去医院。
周永贵点点头,盯着儿子烧白酒的侧影,肚子忽然咕唧一声。
他不好意思挠挠头:“晚上没饱哩……你咋一口肉都不让爹吃呢?嫌爹丢你人?”
“你在里面吃的啥?没油水吧?”
周从嘉见说中了,边把火柴丢向碗里的劣酒,边头也不抬的解释道:“你瘦成这样,一看就知道在里面遭罪了。
才出来就大鱼大肉,肠胃受得了?这段时间吃清淡些,慢慢加油水,养好了我再带你下馆子。
你随便点,我有钱了。”
“庄稼人哪这样娇贵,难得一桌子菜呢!”
周永贵听见儿子并未嫌弃自己,心情顿觉舒畅不少。
“上了年纪,还是注意点好。”
周从嘉伸手捞了一把滚烫的烧酒,迅速抹上周永贵的脚踝。
见人中龙凤的儿子愿意弯腰孝顺自己这个一无是处的父亲,即便从自己长期不洗澡的身体上搓下泥泞,也不见周从嘉皱一下眉头,周永贵的眼眶有些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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