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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同烛共案,直到深夜,姜涞几次困得连眼皮都撑不起来,偏头看到谢玉蛰还在算账,又强打起精神继续。
不服输,姜涞就是靠着这三个字活到今日。
翌日天色初亮,姜涞已然把带回来的诉案全理清楚,谢玉蛰也将账本全部算完。
姜涞拖着疲惫的倦躯入宫上朝,把张禄的供词递交,皇帝却只囫囵吞枣地看了一眼,要姜涞下朝后到养心殿觐见。
皇帝端坐在宝座上,身旁是个姜涞从未见过的妃子侍奉其右,他神色惫懒,看上去比姜涞还要累上几分,“爱卿,张禄的供词有几分真假?”
“回皇上,千真万确。”
姜涞俯身答道。
闻言,皇帝挥了挥手,身旁的妃子近侍会意退下,养心殿只剩皇帝与姜涞两人。
姜涞心头微跳了瞬,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皇帝开口便让姜涞吃了一惊,“世上哪有什么千真万确的事儿,爱卿你说呢?”
姜涞沉默片刻,淡声道,“皇上此言极是。”
“把张禄押入大牢,三日后结案,午门问斩吧。”
姜涞不可置信地攥紧了拳头,一咬牙,跪在地上,“微臣有话要说。”
皇帝神色不耐地抬眼看向他,指尖在檀木桌上轻叩,“什么话?”
“皇上罪证在手,为何不查?”
姜涞明知不该问,可他偏要问,
“此乃张禄亲笔画押的诉状,张师鸣无论如何也与此案脱不了干系,朝廷拨下去的粮款不知被盘剥了多少层,他一个河东知府竟敢将库银挥霍至三万两,罪大恶极,罄竹难书,倘若不查清楚,河东百姓们死不瞑目!”
听了他的话,皇帝竟从唇边溢出凉薄的笑意,躺倒在玉席上,漠然开口,“姜爱卿,我看你失魂症是不是尚未痊愈,从前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回家中去歇歇,仔细想想为何让你去辅佐谢玉蛰查案。”
指尖掐进掌心,姜涞无言以对,“是。”
皇帝轻飘飘几句话,让河东四府数万百姓灵魂难息,尸骨俱寒。
他又能说什么?
他以为皇帝要他和谢玉蛰一同彻查此案是想拔除多年来四府的病根,没成想皇帝只是要他们找出个人砍了,干脆利落地平息四府的案子,保下一个张师鸣,其他涉事官员也不会再闹。
天下的百姓离皇帝太远,三百里外河东府,漫天洪水冲不进燕京城来。
自宫里出来,姜涞脸色极沉,低头走在宫道上,怀南见他神情不悦,只好闭紧了嘴快步跟上他。
“河东府近年来有什么建树?”
姜涞不解。
“保下一个张师鸣,难道下次河东大水又要白白地送去十几万两?”
姜涞想不通。
太祖留下来上千万国库,皇帝即位十三年来挥霍得只剩三百万。
他是户部尚书,钱去了哪他最清楚。
大燕积弊已久,左一个官伸手要钱,右一个官国库借账,一场大水赔进去四十多万银子,这还是没有战事,万一外邦来犯,三百万足够打三个月的仗么?
天底下岂有这样窝囊废的皇帝,要是此刻龙椅上坐的人是他,早就把这些吃空晌不干事的混账全部押赴刑场一个个地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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