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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锐拉着钟文谨跪到罗汉床前,关切地说道:“母亲您先消消气,听儿子将事情原委慢慢道来。”
庄氏不想听,直接闭上眼睛,还将头给扭向另一侧。
宋时锐晓得母亲能听见,于是自顾说道:“两年前,儿子本该与父亲、二叔、三叔以及三弟一起,被卖去采矿场做活。
采矿场的活计又苦又累,被卖进去的人多半都凶多吉少,儿子想着如何都得替宋家保留一份香火,所以半道就逃跑了。
偏时运不济,遇上了从化将军带人在附近打猎,得知有官奴逃跑后,派了精兵来追儿子。
儿子被他们追在后头五六日,到底还是被他们给追上了。
儿子拼死抵抗,最终胸口中了一箭,肚腑中了一箭,然后跌落悬崖。”
话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一下。
果见母亲立时呼吸加重,手无意识地揪住衣角,显然很紧张自己。
他这才又继续道:“所幸儿子命不该绝,对儿子来说的万丈悬崖的地方,却是谨娘他们村的后山。
正巧那日谨娘在后山挖山芋,见我身受重伤,浑身浴血,还昏死过去,就好心地将我背回了她家,还拿出家中仅剩的几两银子,替我请大夫医治……
那点子银钱显然是不够的,谨娘为了攒够儿子每日的药钱,天不亮就去后山挖草药,挖山芋,捡野鸡蛋以及捡蘑菇等等。
靠着她的努力,儿子不但撑了下来,还慢慢养好了伤势。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儿子身无长物,身份又是低贱的官奴,只能以身相许,娶她为妻。”
话到这里,宋时锐板起脸来,郑重道:“儿子落魄时,她冒险相救,为替儿子治伤倾尽全力;如今宋家平反,儿子富贵起来了,也不能忘恩负义,当那等过河拆桥的卑鄙小人。”
庄氏猛地睁眼,气呼呼道:“你也不用故意在我跟前说这些有的没的,谁逼你当过河拆桥的卑鄙小人了?”
宋时锐连忙垂首,分辨道:“儿子并非指责母亲,只是单纯想申明下自己的立场,免得母亲摸不清我的想法。”
庄氏往旁边的引枕上一歪,捂着心口有气无力道:“一个给乡野屠户的闺女当赘婿;一个娶个一穷二白的乡下农女为妻。
被外头人知晓了,还不知如何嘲笑我们宋家呢。
哎哟,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才生下你们兄弟俩!”
姜椿抿了抿唇,说实话,自己都有些同情庄氏了。
设想一下,如果自己生了两个出类拔萃的儿子,结果俩儿子没娶自己看好的门当户对人家的闺女,反倒一个接一个地娶乡下农女,自己该是如何反应?
想想就觉得窒息。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突然响起桂枝的通报声:“太太、大奶奶,华大夫来了。”
姜椿笑着对庄氏道:“我爹有些水土不服,夫君请了回春堂的华大夫给我爹瞧病,正好我请他过来给母亲把把脉。”
庄氏轻哼一声,没开口说话。
没拒绝那就是答应,所以姜椿果断吩咐道:“进来。”
华大夫须发皆灰白,显然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大夫,身后还跟着个背了药箱的药童。
“给太太请安。”
华大夫给庄氏行礼,认真给她把了脉。
然后笑道:“太太这是急火攻心,这回倒没太大妨碍,老朽给开三副药,且吃上三日养养气血。
但太太往后切记不要轻易动怒,不然只怕就没这回这般幸运了。”
宋时锐在听到桂枝通报后,就立时拉着钟文谨站了起来。
这会子他竖着耳朵仔细地听着大夫的交待,然后亲自领着华大夫去西次间的书房开方子。
姜椿走到罗汉床边站定,故意逗庄氏:“母亲,您感觉如何?要不要儿媳再气您一气?没准两气相加,您就不药而愈了呢。”
庄氏瞪她一眼,没好气道:“我看你想气死我,好将家里的中馈接过去,然后猛猛搂钱。”
姜椿顿时叫屈起来:“哎哟,母亲您可真是太高看我了,我一个连字都不认识的文盲掌管中馈,这是打算将宋家当戏台,每日演笑话给外人看,好让他们一个个全都笑死?”
她顿了顿,总结陈词道:“我当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庄氏直接被她这番胡言乱语给气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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