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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去了杨嘉北的家。
杨嘉北眉头紧锁,看起来十分不赞同她这种做法。
但去杨嘉北家中“居住”
这种事也不太合适,宋茉很难看清自己的未来,更不能再给予什么承诺。
杨嘉北的妈妈在家,他们家还是做餐饮生意,不过上了年纪,也不再像年轻时候那样拼命,招聘了店长,代为管理,还搞了几家加盟店,不过都在黑龙江。
杨妈妈热情洋溢地招待着宋茉,她是个很聪慧的人,绝口不提工作啊之类的,只和宋茉聊小时候的事,聊以前宋茉和杨嘉北去教堂,里面的人发饼干,传教授义;宋茉说那饼干好吃,杨嘉北便连续一周天天去听,只为了拿传道者分发的饼干给她吃……聊他们之前过年时候放鞭炮,一整挂的大地红,拆下来,一个个地放,先把火药捻儿捋顺,再拿卫生香去引;聊小时候宋茉骑自行车被高年级的坏学生堵门,放她自行车的气门芯,杨嘉北知道了,给那几个男生一人一拳,砸得几个人眼睛乌青,被家长拎着上门要说法,杨妈妈和杨爸爸和对方据理力争……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那些书。
那些爷爷留下来的书。
杨嘉北去洗柿子,杨妈妈去抻面条,书已经被细心地重新归拢好,全放在一个大大大箱子中。
宋茉有点腰疼,就坐在地毯上,背抵着床,慢慢地翻书。
箱子里的书很多很杂,小说杂技,人物传记,家谱文学,诗歌杂文……甚至还有一些珍贵的手抄本,一些书还是从左向右翻的,竖排,繁体字,线装本。
可以看得出,这些书原本都是被好好保存的,用油纸包着,还有樟脑丸的气息。
只是宋茉从大伯那边拿到这些书的时候,它们已经被彻底翻了一遍,原本的油纸也散开、横七竖八地看着。
可能是小孩好奇翻乱了,也可能是大人那失望的“可能藏着什么宝贝”
。
没有任何宝贝,只有他们不耐烦看的一堆老书,还有信件。
宋茉找到了二十多个信封,还有十个厚厚的、写得密密麻麻的日记本。
说是日记本,其实只有前面两个是正经的笔记本,是靛蓝色,一种说不出的特殊材质,有点像皮,但又决计不是,扉页上仍旧是俄罗斯语,只有三个歪歪斜斜的汉字——宋青屏。
右下角有落款,是时间。
1960。
宋茉的眼皮忽然跳了一下,脚掌心压着软和和的毛毯,毛毯下是暖烘烘的地暖,将整个房间都笼罩在一种热腾腾的氛围中。
她其实有点焦躁,因为发现丢了一瓶安眠药,不知是不是落在酒店里——她就这么一瓶,现在又不太方便买……总之就是很麻烦。
但在此刻,嗅着这股陈旧的气息,她焦灼不安的心奇异地平静下来。
宋茉掀开这纸张脆弱的旧日记本,终于看到了汉字。
「1967,10月2日小雪非常糟糕。
来到这里的第一天便遇到了下雪,没有任何粮食储备,父亲咳嗽更严重了,我得想点办法找些东西吃」「1967年,10月3日小雪早上,屋檐下的冰溜子掉下来,差点砸中我。
今天不用为了食物发愁,因为居住在这个村子里的其他人听说我和父亲的事,送来了一袋高粱,还有一袋豆角干和茄子干,半袋土豆,一袋胡萝卜,四颗白菜,五个倭瓜。
父亲已经去林场报道了,在林场接受改造时,他们会提供食物。
我们不应该在冬天来这个地方,可是没有选择……我想了一下午,或许我可以去村子里做一些杂工,换点东西吃。
或者去林场里套兔子,去凿冰钓鱼。
有手有脚,能做能动,黑土地上就永远饿不死人。
邻居住了一个苏联女人,听说是十几年前过来的。
她很孤独,只带了一个小女孩,是她的女儿。
我听到有人称呼她们为“老毛子”
,这不太礼貌。
但我想我现在没有立场讲这种话。
对不起,我没有反驳他们的资格。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七年了,我没想到第一次使用帕维尔老师送我的纸和笔,竟然是记载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1967年,11月20日,晴来这里已经将近一个月,我想我已经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环境。
隔壁的苏联阿姨烤了大列巴,送了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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