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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个下午秦溪几乎都待在青竹的房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青竹向秦溪介绍了不少熟悉宗门的情况,有类似墨家这样从先秦诸子百家传承而来的,也有类似天师道这样后世形成的。
能称之为宗门,定然有其独特之处,或理论思想、或特殊手段、或高绝武艺,总之是能聚人心的方法。
秦溪也终于知道,只有墨家、天师教或者毒宗这样有点实力的宗派才会按州郡设分舵主,绝大多数小门小派多半聚在某处山野避世之所,苟且偷生。
秦溪想起五色湖畔耕种劳作的乡民,那也是个避世之所,却并无江湖宗门的影子。
宗门又如何?还不是和士族一样,为某一个利益形成的一个群体而已。
对面厢房的谈话情况,青竹也会偶尔择重要的信息告知秦溪。
比如睿王殿下正在王导的建议下不拘一格招揽任用人才,丰实属地吏治,但仍在竭力控制江东士族莫要占据太多机要位置,所以王籍之已打算向王导表明秦溪之功,介绍诸葛稷与秦溪一文一武之才,或者王导有办法绕过九品中正,直接擢两人为机要之职。
再比如北方战事连年吃紧,汝南太守王颀之孙王弥自投了匈奴刘渊后越发壮大,居然在青、徐、兖、豫四州烧杀抢掠,破城杀官,一直打到洛阳。
如今洛阳城门紧闭,皇帝司马炽惶惶不可终日,但王家和睿王并没有想出兵勤王的意思,也许身为太傅实掌朝纲的东海王司马越能救上一救。
秦溪淡淡叹了口气:“淮南以北的县令都在担心自己的脑袋,哪会像这秣陵的纪县令还如此满腹油膏。”
青竹也叹了口气:“北方的普通人怕是也没机会像我们一样安心地喝茶晒太阳聊天,也不知师尊去北方近况如何了。”
“说起来,守着江东这一方平安的不正是那王籍之和小羲之的父亲王旷么,王家,总归比江东士族要好些吧。”
“我是觉得王家不错,那个叫谢裒的也还行。
反正比那个顾平要好。”
青竹认真道。
“怎么,顾平惹过你?”
“哼,这种粉面郎君没一个好人。”
秦溪哑然失笑。
诸葛稷与张昭成傍晚时分才回到秣陵,两匹马已换做耕读之宅的牛车,赶车的还是冷面黑衣的孟祝。
车轱辘轧过青石板的街道,一路吱吱嘎嘎作响,待停至满福楼门口时,二楼的人听到焦安一句:“张天师回来啦!”
便纷纷出门下楼,都挤在大厅里。
诸葛稷与张昭成已下了车,却未进大厅,待车帘再起,众人都眼睁睁看到从车上下来的身披斗篷之人,居然是瘦弱到几无人样的张昭明,虽面容枯瘦,发白如雪,可眸子里的神采已然回来了。
王籍之急着带人回府,秦溪也不想在这秣陵多做停留。
此时秦溪才知道,那军谘祭酒纪瞻大人做的唯一一件还算靠谱之事,便是将自己和青竹的房钱连同其他人的一并结清,还分外多给了一些,权当掌柜焦满福的订金。
当然这点钱对于纪大人来说,也是毛毛雨罢了。
能花点小钱平了王家的仇怨,这笔账怎么算都是赚的。
众人不再多叙,只相互道了别便分道扬镳。
张昭成张昭明兄弟,王籍之王羲之兄弟,邹元清、王悦师徒,外加一个顾家家丁焦安,七个人一车两马浩浩荡荡往北而去。
青竹在焦燕的搀扶下缓缓登上牛车,秦溪与诸葛稷熟练地爬上车顶,在满街行人的注目礼下缓缓驶出秣陵南门。
经午膳时那么一闹腾,一掌打死百名兵士的少年郎衣着形象已传开了去,如今两位少年坐在车顶上吹着风,一路上似乎连野兔子都不敢靠近。
“那明虚道长恢复的可真快。”
秦溪仰面躺下,看天边如火烧一般的云彩,随口道。
“要说起来,解除明虚道长的鬼神之术只用了短短一瞬,倒是化解青小娘子续命毒丸的副作用花了整整两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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