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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生死（第2页）

她没落泪，只是带着王摇衣继续往岭州走。

王摇衣问她：“阿姐，爹娘呢？我们为什么不等他们一起？”

王摇花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有些人，再也等不回来了。

四处都是流民，乞丐，岭城城墙外，跪了一路，当时王摇花便注意到了，其中并没有女人。

她便立刻舍弃掉了乞讨为生的念头，带着王摇衣装做成寻常百姓家的子女混进城内。

好在一切顺利，她们进了城，遇到了善良的人，王摇花白日替人打杂，跑腿，脏活累活苦活，只要她能干，便绝不会说一个累字，实则晚上回到破庙之中，倒在烂蒲团上立刻就睡着了。

这些王摇衣都看在眼里，她也想替阿姐分担一些，但阿姐不让，她说自己年纪还小，若是无聊，便可去书院旁听听那些先生们讲的课。

她有时会在书院挑水扫地，时不时会听见夫子们摇头晃脑说着“之乎者也”

。

虽然也有趣不到哪里去。

后来王摇衣真的去了，倒不是真的想去听什么孔孟圣语，而是想去看看阿姐。

可是意外发生了，书院中有学生发现了在院外偷听的她，便将她揪了进来，这些学生们大抵都是些出身锦绣的公子哥们，念书念得本就烦躁。

见这个脏兮兮的小姑娘伸着脖子巴巴地往里望，便都来了兴趣。

王摇衣被他们推倒在地，被他们指着骂着，嬉笑喧闹声不绝于耳，她害怕得大哭起来。

王摇花听见动静后，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活儿，冲过去将围在王摇衣身边的人统统推开。

这些人本就是含着金钥匙出生，在家中受尽宠爱，在外怎能容忍王摇花这样的冲撞？

于是他们便对着将王摇衣护在身下的王摇花拳脚相向。

任凭王摇花怎么挣扎反抗，也不能将他们怎么样，本就因为食不果腹的小姑娘，如何敌得过这些整日好吃好喝供着的少爷们？

最后还是教书先生出面制止了这场闹剧，将这几个公子哥儿重重训诫了一番。

王摇花顶着一脸的淤青，站在一旁看着那几个人被先生用戒尺打手心，他们被打完后，仿佛不痛不痒，还冲着自己扮鬼脸。

也是在那时，王摇花下定决心，一定要长得比他们更魁梧、更有力量一些，叫他们这些人不敢再来欺负她们姐妹。

不过她并没有察觉到，那时站在她身后的王摇衣心中在想些什么。

直到后来的王摇衣告诉自己，她成了吴家的奉血女童。

奉血女童和借寿之术，听着像是什么妖邪异术，吴家对这样的事情更是遮遮掩掩，王摇花当即便觉大事不妙，以为是他们强迫王摇衣的，想要上门去讨要个说法，竟没想到是她自愿的。

她说：“阿姐，你别去，这是我自愿的，只需要定时放出一些指尖血而已，他们也没有亏待我们，给我们钱，还顾我们吃食，那里还有很多和我一样的姑娘们，大家都没事。”

她描述着吴家的宅院是多么多么的好，想让王摇花知道自己过得很好，不需要她再那么劳累，甚至今后自己还能养她。

她伸出手，给王摇花看她的指尖伤口，想让她放心，自己真的只是放了一点血而已。

王摇花将她抱住，第一次哭得泣不成声。

她一定要让王摇衣过上好日子，一定要。

她一定要赚很多很多钱，然后将她从吴家救出来。

可是世事难料，她的所有希冀，都在那个晚上，被吴家的一场大火，烧成了灰烬。

王摇花有时躺在床上会想，老天这样对她，是因为自己上一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吗？

大抵是吧。

让她孑然一身，连去地府和他们团聚的机会也不给自己。

真是残忍。

王摇花颤抖手着接过了周辛夷递来的瓷娃娃的头，上面的灰尘已经被他擦干净了。

“如果她真的死了，那我该怎么办呢？”

她埋下头，声音很轻，周辛夷听不出她的情绪，可即便如此，字句砸进了他的心底，像是搅起一阵难以息止的风雨。

天色逐渐黯淡，这屋内更是，只从几扇被打破了的窗户透了些光亮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