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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出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我假意萧然地回复:“什么局不局,空凭道友一张嘴,我可是不认的。”
戴氏低低咳嗽了几声:“回忆不要,玄元琉璃镜也不要吗?尊上应该知道,即使知道用法,使用玄元镜仍需主人的首肯。”
我松开了手中的发丝,领到了戴氏这一份言下之意,他自认了天界道统的身份,言行笃然,并不是诓骗我。
戴之霖确然不是佛子。
我低下头。
刚到坑底时我便隐约觉察到,阿玉此时修为应该和戴氏不相上下,戴氏已醒,阿玉也该恢复妥当。
我低头细瞧,他眼珠在眼皮下微微抖,带着睫毛颤动,像是要化成纤密的雾气。
“该醒了,”
我晃了晃怀里的人,“修魔宫这种费力气的事情,阿玉不舍得我一个人做完吧?”
那密织的睫毛显示出些微的张力,一睁眼,他一双赤红的眸子看着我,目光流转,像是能瞬间倾洒出一帘迷梦,叫入梦的人挣扎着再出不来。
他不说话。
他总不说话,像是身心都被他自己拢成了玩物悉数交给我,我是珍视是践踏他都会始终如一。
戴之霖朗声问道:“我们如今算平手,魔主也想知道输赢倒底如何评判吧?”
戴氏叫着“魔主”
,眼神刺向我怀中的阿玉。
“当初你我打赌,叫佛主做公证,赌约有两项,一项是比谁先找回本道,一项是看谁先拿到佛主爱意。
如今我们均是一输一赢,那契机如何裁断,还要看尊上示下。”
收了些锋利情绪,戴之霖的目光又落回了我身上。
我一生执着输赢,一生不甘入局。
我以为,我此生的意义便在于不让自己败落在谁手上,即使放下了执着的事,也不曾放下执着的念头,只能努力用爱意压住这份不甘心。
戴氏说我从不在局中,我该去质疑,暴怒的质问屡次从我胸腔往咽喉涌挤,最终却落进了深处。
有什么冥冥之意告诉我,他说的全是事实。
人间便如流沙,我本就身处流沙之外,追溯这赌约之前的执着,大概是想努力落回去。
上三界中,佛家的极乐界从来都是最神秘的那个,且不提界中格局,就连佛陀们承不承认外界定的“极乐”
的界名,都无人能给出定论。
魔界的封印破败,本来应该算是一个劫数,但戴之霖一番计谋,把想闹事的人都耗死在打破结界一事上,剩下的修士已掀不起什么风浪。
对此世的状况,我心中早有疑问,属于我自己的答案已经碎在了灯里,我欲问戴氏,他却只是点着头朝我笑,那样子,若是给他剃了度,再加朵花和我摆在一起,凡有脑子的人都不会觉得我是极乐界的界主。
再看向阿玉,他修为实打实地高了,性格还是实打实的没长进,半句解释都不给,见我有询问的意思,他就直勾勾望过来,让我再难开口。
我们已经跟着戴之霖在魔界绕了三天,三天里他都在寻找着本该出现的朝往极乐的通路,路是没找到,惊沙几入面,冷风的风向倒是谁都熟悉了。
为一个赌约跑个漫山遍野并不是我的作风,奈何阿玉对此颇为重视,表态之后就带着我跟上戴氏,也不知道是为了避免和我独处,还是为了避免把自己点缀成戴氏尾巴的青阳太尴尬。
到了第四天,戴氏脸上那种虚情假意的安稳慈悲悉数消失,我们一行人倒是终于找到了他口中的入口,天空中沙瀑倒流,灌成一座金门,门上悬着各种符文,纹路闪耀时,青阳未来得及避开,直接晕了过去,阿玉看了也脸色微变,不过转瞬复又定下神来。
朝我戴氏比了个手势,显然是等我开门。
门上的符文和之前戴氏诱我解开的封印出于同源,我打心眼里觉得开门对我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可我这一双足却似再不属于我,如何都不听使唤,不肯往那门前迈一步。
明知道自己能做到,但我还是不相信这个——我不修佛法,如何是佛?不知道是怕惊扰了阿玉还是惊扰了我自己,我努力放轻了声音,朝阿玉问了一句:“之前看古卷,我说佛祖不渡真魔,你……”
你是否声疑虑,是否生嫌隙,是否……在恨我?我不知道该怎么问,阿玉也显然没办法答,倒是不回避不见外的戴氏搭了话:“你说那副转生图?去处可定,来处莫追……那是从魔界传下去的卷宗。”
我抬眼看了看戴氏,点点头。
我因为种种原因停在门前,最着急的还是戴氏,此时他也不故弄玄虚地微笑了,直言道:“那是很久之前的卷宗,和后辈的魔主没有关系。”
戴氏话语停顿,阿玉却突然出手发难,两人过了几招,发觉彼此僵持不下后收了手,阿玉红着眼睛朝我主动开口:“我不是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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