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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哭着说我爸不肯见我,我姐劝我先去躲一阵儿,然后,在僵持中,我爸从里屋冲出来,抄起门厅茶几上的玻璃烟灰缸就朝我扔了过来。
我没躲开。
然后,在我妈和我姐的劝说中,在我爸的叱骂声中,我感到一阵阵耳鸣,一抬手,摸到血正顺着眉侧流下来。
那天,说实话,我都不记得发生什么了,我就觉得太阳穴发胀,全身的血都集中到了大脑,可能正因为这样才烫坏了脑神经,强子说我跟疯狗一样要往前冲,往前扑,他用了全身力气才抓住我,把我一直拖出了四巷巷口。
恍惚中,我能记起我看到的场景,那最后的场景,我姐拽着我爸,我妈让我快走,地上有我的血,还有一地摔碎了的烟灰缸的玻璃碴……
回到小九家之后,作了简单的包扎,周小川看见我这样,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我从没见他哭成那样,我知道他是因为心疼我,但他那么哭,我更心疼他。
“行了,别哭了,我没事儿。”
尽量让语调显得轻松,我喉咙却有些沙哑。
“裴哥,要不这样,你们先跟我上我们家住着去吧。”
林强开口,“房子在东四,是独门独院,有地儿,又安静。”
“……”
我想了想,然后点头,“成。”
当天晚上我们就跟着林强过去了,他家那套房子是个小四合院,是老宅,确实安静,家具也都有,我们用他那辆备用车搬去了乐器和必需品,直到快吃晚饭的时候才终于安顿下来。
“今儿先这样吧,我们出去买几个菜回来,就胡同都那饭馆,你俩等会儿。”
小九把有点散乱的长头发弄整齐,然后叫上林强出去了。
我坐在藤椅上,还是觉得一阵阵头晕。
“你说,你何苦这样呢。”
周小川坐到我旁边,语调很轻很柔。
“苦?不苦啊,就是有点儿疼。”
我冲他笑。
“还疼?要不还是去医院吧,开点儿消炎药。”
他立刻紧张起来。
“不用不用,没那么邪乎。”
我摇头,“这点儿伤好得快着呢。”
“你怎么老这么逞能。”
他皱眉。
“我没逞能啊,咱天生身体好。”
我又冲他笑,然后拉着他的手,“行了,这回什么事儿都没了,咱能踏踏实实搞乐队了,加上小九、强子,咱四个生死与共吧。”
“那你们家……”
“咳,这都得从长计议,先说没人拦着咱们了是真的。”
“……嗯。”
半天,他那儿应了一声。
我有那么点儿昏昏欲睡,可能是因为失血,可能是因为震荡,被烟灰缸打过的地方发热火燎的疼,但我忍着,我不能让周小川看出来我有多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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