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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瞻基却根本没听见这句话,他盯着吴定缘,浑身都在剧烈哆嗦着。
因为蔑篙子虽然被按得死死的,可右拳却勉强抬了起来,冲着自己用力一握。
久违的震颤,“嗡”
的一声在朱瞻基心中炸裂开来。
太子耳边陡然响起了他们在那尊小香炉前立下的誓言:
“我朱瞻基以此炉为誓,无论劫难几重,本王绝不放弃,誓回京城,擒拿凶顽,神人共鉴!”
“我吴定缘以血代香,就此起誓。
我会为我爹报仇。”
赤红色的激情一瞬间流遍四肢百骸,将绝望的心霾驱散一空。
朱家那执拗的性情,在朱瞻基的血液里猛然沸腾起来。
他缓缓直起身子,捏紧拳头,瞪向靳荣。
靳荣鄙夷地看着这位将死的太子,都到了这种绝境,摆出这种姿态来做什么?难道他还能翻出什么花样吗?
“人贵有自知之明,殿下注定不是真龙,还是早早认命的好。”
“我偏不认!”
一声怒吼,从朱瞻基的喉咙里滚出来。
靳荣捋着胡髯,像是在看一只困兽在徒劳嘶鸣。
可就在这时,他的独眼莫名地跳动了一下。
在以往的战场上,每一次他的左眼跳,都意味着有极大的危险临近。
可这是自家都司的大校场啊,还能有什么危险?靳荣缓缓看向远方,那个硕壮的汉子已被密密匝匝的渔网覆盖,再看近旁,这个意图袭击的瘦高家伙被死死按在地上。
他又转向太子,一个身无寸铁的纨绔废物,更不值一提。
那么危险到底从何而来?
靳荣的独眼突然又是一跳,在短短一霎,他看到一个极其古怪的画面:太子把左手伸进自己的怀襟,似乎摸到了右边肩头之上。
他脸颊猛一抽搐,仿佛承受着极大的疼痛,然后他的左手重新抽出来,攥紧拳头,朝自己砸来。
那里有什么古怪?为什么他要做这么一个多余的动作?靳荣一时有些恍神,以致没来得及抬手去防。
其实不挡也无所谓,一看那拳头来势软绵绵的,就知道不会有太大威力,砸了又有什么用?
这一连串疑惑,像飞马一样在靳荣脑子里闪过,直到太子的拳头砸到了他的左眼——同时也是唯一的一只眼睛之上。
靳荣感受到的,不是被拳头击中的钝疼,而是一种被锐器刺中的尖痛。
这不应该啊,不对,怎么会是这种痛?他蓦然想起,左眼在丧失光明之前所看到的最后景象:那只拳头蜷起的中指与食指之间,夹着一枚黝黑的长钉。
不,不是钉子,那是一枚箭镞,长三寸六分,用于小稍弓的箭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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