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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尘渊那时候才真正感觉到,时间不过弹指一瞬,他什么都来不及学,什么都来不及做,什么都来不及说,一切都已经晚了。
那一个月过得太快,这二十年却过得太慢。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了步家,却已是遍地尸体,落叶被染成了红色。
步尘渊说不清自己那时候是什么心情,只是麻木地把每一具尸体都从山上背了下来,血滴滴答答地洒满了一路。
他在瀑布后找到个山洞,便在那里把炼尸鼎一架,就此作为巢穴了。
他之前还没有炼化过一具尸体,也没得练,学也还没学到那种地步。
步尘缘绝对不行;清师姐很温柔,说话都是轻言轻语的,不行;连师兄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但是对他照顾有加,不行;小合师弟还小,心也软得一塌糊涂,不行……步尘渊那时候还不似现在这个样子,他那时候还剩了理智,知道不能对普通人下手。
——要不然,我先拿自己一试。
步尘渊这句话一说出来,聂秋竟是觉得身子一冷。
就连后面跟着跳下树的方岐生,也是垂着头,沉默地望着平静的水面。
步尘渊先是炼了手臂。
步尘缘缺了右眼尚能和以前一样,他也不过是缺了左臂。
然后是左腿,右腿。
这时候已经过了好几天了,步尘渊呆在那个幽暗的山洞里,对着不能言不能语的步尘缘和其他弟子,身上没有一个地方不痛。
但更令他着急的是,那些尸体已经开始长尸斑了,身上也散发出了难闻的尸臭味。
他开始失去了神志,又急于求成,痛极了的时候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直到清醒了之后,才发现步尘缘的手臂上全是指甲抓出来的伤口,却已经流不出血来了。
于是他又像几年前的那样,在步尘缘的身旁痛哭了一场。
已经瘦得皮包骨头的少年,像一只深陷牢笼的困兽,在浑身伤痕的尸体旁,蜷起了身子,脊骨从弯曲的背部恶狠狠地凸起,似乎下一秒就要冲破皮肉,撕裂整个残破不堪的身躯。
步尘渊低下头,将脸颊贴在步尘缘冰冷的颈窝,在寒夜中愈显滚烫的眼泪不断地从干巴巴的眼眶中掉出来,顺着面颊滴落在她的脸上、脖颈上,溅起的是小小的水花。
可是他的这个年纪相仿的姐姐,却再也不会睁开眼睛看着他了。
步尘缘再也不会用手将他垂下的长发捋到耳后,擦干他的眼泪,用微笑抚平他的伤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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