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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猜度原婉然守礼避嫌,既已过了非常关头,便只愿在外间堂屋会面。
往后他登门,不论原婉然是否已进堂屋,他反正就在那儿待着。
他能依她,便都依她,早前对她说“你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并非虚言。
这个许诺得到原婉然浅笑道谢,看似宾主和睦,其实他心眼雪亮,两下里都在作戏,假装太平无事。
原婉然对他确实有所求,企求之事他也再清楚不过,唯独这桩心愿他办不到。
当他起心动念将她弄来,便不打算放手,经过西山那遭磨难,更无可能。
那日在城外客栈,他命令赵忠箭指韩一,口称无意取韩一兄弟俩性命,其实当真存了杀意。
那时他面上漠然,周身血液却热流涌动,渴望夺过赵忠手上大弓,朝韩一开弓放箭,接着找上赵野寻晦气。
那两匹夫动过原婉然,他十二万分乐意将他们挫骨扬灰。
然而他答应原婉然不动他们,一旦动手教她知晓,两人之间便无可挽回。
现今她对自己至少还肯陪个笑脸,即使虚情假意,好歹强过反目成仇。
赵玦先时宽解自己,西山劫后余生,能偕原婉然平安归来,已是意外之喜。
不过人总是得陇望蜀,两人一次次相对,他益发清楚自己只留下原婉然的肉身,她的心魂仍旧扑在韩一和赵野身上。
他必须极之克制,在心中将韩一兄弟俩反覆五马分尸,而不是付诸实行。
甚至于有时他懊恼原婉然油盐不进,想摇晃她脑袋,将那两匹夫的身影由她脑中控个净光。
他胸中常燃无明业火,原婉然则衷心郁结,憔悴瘦损。
前来诊治的大夫也如此归结原婉然的病因:“……脉象如按琴弦,涩滞不畅,神倦懒言,胃口不振,多梦少寐,这是情志不舒,忧思过重……”
赵玦按捺性子听完大夫长篇大论,便问道:“先生,病人病情有无妨碍?”
“暂时无大妨碍。”
赵玦吊在空中的一颗心终于落回腔子里。
他送走大夫,原意在流霞榭再坐一会儿,纵使进不得寝间,在堂屋里守在原婉然近处也好。
到底他起身走了,据丫鬟报说原婉然已经醒来,教她晓得自己在院里勾留,只怕不自在。
他走出正房,春光明媚,满院合欢树萌发新绿,燕子衔泥筑巢,生意盎然。
他回望原婉然寝间,外头朱漆雕花窗櫺颜色光鲜,花样繁琐,映入眼帘也是一番别样热闹,只是窗后屋内静悄无声,周遭空气便胶一般也似凝滞住了。
正房次间正用药吊子煎药,渐渐渗出一股药香在空中流动,方才略略冲散一点寂寥况味。
赵玦出了流霞榭,因着满腹心事,一路行去脚步渐缓,终于停下,眺向远方出神。
赵忠在旁等上许久,见赵玦始终不挪动,因劝道:“二爷,时气犹凉,保重身体,风……”
赵玦回神,道:“她身子单薄……”
这回答牛头不对马嘴,赵忠很快领悟,他这主子心思还在绕着原婉然打转。
赵玦续道:“……长途奔波,舟车劳顿要格外辛苦。
你吩咐下去,车马船只务必尽力布置,减轻颠簸。
居家行旅用得上的各色丸剂膏药,包括给狗用的,都要备齐。”
“……是。”
赵玦移步回退思斋,思及原婉然有恙,心绪仍旧烦恶。
不过他并非钻牛角尖之人,既然和原婉然的死结目前解不得,便转过念头,将脑筋动到生意上。
他思索近几日各项待办事宜,头一宗决定不再宽延仁济堂的还债期限。
在商言商,仁济堂的银根不是非抽不可,只消他抬抬手,给这家百年药铺一些工夫缓缓气,说不定能捱到翻身,最不济混个苟延残喘。
可谁让它的东家也姓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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