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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为这忽然出现在她脑海里的想法而恍惚。
她以前要面对宋麒的时候,总是很被动,生气也总出自他的逗弄。
但那把火烧过之后,她做事的时候总是不像以前了。
或许那场火烧的不止是于家,也烧了于曼颐心外的一层魔障。
一个新的自己,从她心里慢慢醒过来了。
于曼颐隔天又跑去见了两场面试,当然没有入选,但她已经习惯了。
旅店老板见她匆匆回来,再出门时却把百褶裙换了那身紫色袄裙,头发也从新潮的散发梳回旧样子,活像他家中那位从镇江接来的六旬老姨母。
“怎么突然弄得这样土?”
老板皱眉道。
“就是要土一些。”
于曼颐说,说着还从地上抓起一些土,特意拍打到衣服上,搞得自己尘土飞扬。
老板更看不懂她了——哎,现在世道太难,年轻人找不到工作,个个都在发疯。
她土起来也不难看,眼睛亮晶晶的,神态很机敏,并非月份牌上那些鬼气森森的旧式女人,倒像是一个生机勃勃的现代人被裹进一层旧日的壳,每一步都雀跃着要把那外壳挣开。
果然是人穿衣裳而非衣裳穿人,她只来了上海一个月,同一件衣服穿上去,样子就不一样了。
她临走前又对着地图辨认一番,记下路线,便跑出门了。
她白天去面试,走在路上已经接近傍晚。
租界里面的民宅仍是一扇又一扇的石库门,延伸进去,是比外街更热闹的里弄。
走过了几条街,沿路的房子逐渐高起来,终于从三四层的小楼到了一片公寓区。
于曼颐按照门牌找到霍时雯给她写的那个,抬起头,是一栋浅绿色的六层公寓,样子很时髦,家家户户窗外面挂了花。
一楼靠门处有一扇窗户,但窗户里面没人,这让于曼颐深感这世上所有门房都是齐叔。
她四顾一圈不见有人拦她,便拎着裙子,一步两阶的爬到了宋麒所住的四楼。
一层两户,宋麒在东侧。
于曼颐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番,没声音,也意味着家里没人。
门口放了个废弃但洗净了的花盆,于曼颐把那花盆倒扣过来,正襟危坐地坐了上去。
裙角拖在地面上,宽大的袖子又罩住腿。
她用双手抱着膝盖,将一侧的脸贴在膝上,半闭着眼睛等宋麒回来。
*
哪怕是上海,这时候的穿衣风格也是很混乱的一段时日。
一条大街,左边是洋行,右边就是当铺。
倒也不是洋行里的人就穿西服,当铺里的人就穿长袍。
人们的区分仿佛并不严格,三人并肩而行,长衫、西服、中山装,后面或许还有一位,穿着马褂戴着墨镜和一顶瓜皮帽,实在是……很混乱的场景。
譬如眼前这二位就很混乱,混乱到穿一身洋装长裙的方千抱着手臂出言讥讽:
“卢先生,你纵然是去中药房里做了账房,也没必要把自己打扮成刚从乡下过来的样子。
你这幅样子,我很不愿承认你是和我们一道在学校里上过课的。
请你下次买衣服务必来咨询我和小黎的意见,你现在让我觉得在陪我太爷出门。”
“中药房别的先生都穿成这样。”
卢相沧已经不像四不像了,短暂的几月工作,叫他看起来比方千大了一轮,老老实实穿着长袍马褂。
“我还在实习,当然是不能太出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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