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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句话说得很老成,就像她已经阅尽千帆似的,而宋麒则因为想到一些与于曼颐有关的事而陷入沉默。
至于于曼颐本人,对自己的处境仍然缺乏认知,仿佛她只是白长了几寸身高,脑子却还没有开窍。
之所以这样评价,是因为她在宋麒的沉默里又对着香烛思考了一番,继而提出了一个惊天设想。
她说:“宋麒,游姐姐今天说我只和我表哥订过婚,我没有自由恋爱过。
我想了一下,我觉得没有恋爱过,确实有点可惜。”
宋麒朝她投去了讶异的目光,他几乎有些紧张了。
于曼颐继续说:“所以你能不能帮我求求齐颂,让他在报纸上写一个这样的恋爱故事:先结婚,再自由恋爱?这样等我表哥留洋回来,我就能拿这个故事参考了。”
如果说宋麒最初是因为于曼颐的境遇沉默,而后是因为紧张而沉默,当他真正听清并领会这句话后,他觉得自己,完全是因为于曼颐这个超前于时代的设想,而沉默。
…
宋麒对于曼颐的沉默持续到了第二天去学堂的路上,他上马车的时候都没有再往她身边坐。
方千抬头打量了他们两人一番,又摸不着头脑的把视线移开了。
最终打破沉默的反倒成了四不像同学,他主动和于曼颐提起新刊发行,他和学堂里就读的小邮差提过一句,对方愿意捎带一份报纸到于家府上,以后就省得他们来回镇里了。
于曼颐本想和他说昨天宋麒拿给自己看过,不过宋麒一路都在专心研究路旁风景,搞得于曼颐也对他俩昨晚所发生的一切缺乏头绪,也就什么都没对外人说。
一行人终于在学堂响钟前赶到门口,然而于曼颐坐在马车里都能听到,今天的学堂门外,似乎比平日要喧哗得多。
“怎么了?这么热闹?”
方千先开口,起身往宋麒所坐的窗旁一站,又把垂着的窗帘掀开。
除了他俩旁人都看不见窗外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宋麒和方千微微探身之后,神情几乎是前后脚地难看起来。
“你们先别下车。”
宋麒这么说了一句,起身就掀马车帘子。
于曼颐在他身后跟惯了,下意识站起身,立刻被察觉到的宋麒一把按住肩膀。
几乎就在于曼颐被按坐回去的一瞬间,马车外、学堂门口,又响起了一声嘹亮的斥责:“到底是谁?一群扫盲的穷光蛋,是谁吃了这个豹子胆,想攀我们游家的高枝!
!”
——游家人!
于曼颐的脸色也和宋麒、方千一样,难看起来了。
马车里没人说话,宋麒也定定看着于曼颐,似乎在示意她不要冲动。
外面传来一些看热闹的嘈杂,但什么声音都盖不住那道粗哑而高亢的咒骂声。
“这是谁的画?谁画的!
给老子站出来!”
“他妈的,什么扫盲班!
成天教些什么东西,教得未出阁的小姐和人偷情——我啐!”
“这个画画的不找出来,你们谁都别进学堂,谁都他妈的别上课!”
“宋麒,”
另一个男生脸色也在这番污言秽语之下变得难看,“我和你一块下去,这游家人是来找事的。
什么教未出阁的小姐偷情?好不体面的话,他们在胡说什么?”
的确是很不体面的话,什么事到了游家人嘴里,就变得难听起来了。
但……
于曼颐抬起头,在游家人不间断的叫骂声里看向屈着膝盖站在门口的宋麒——
她忽然意识到了,马车内外,扫盲班这么多人,眼下只有宋麒和她自己,知道游家人口中骂骂咧咧的……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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