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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画见气氛终于缓和下来,心里长舒了一口气,也跟着笑道,“那当然,安宁姐都说我有大将风范,是她的接班人来着……”
本是无心的一句玩笑,苏画却很快意识到了不对劲。
安宁不是京城人,按理来说这时候也应该留队训练才是,但是却始终都没有出现。
之前一直存在于未来的事情终于变成了现实,苏画有些不敢相信,试探着问施华,“施指,安宁姐她……”
那双本来就水灵的眼睛里染着水色,施华张了张嘴,却怎么都开不了口,还是洛世奇及时出现解救了老搭档,从刚刚一直拿着的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递给苏画,上面的红色印章显得格外刺眼。
“哦对了,苏画,安宁的退役报告今天批下来了,她现在应该在宿舍收拾东西呢,你等会儿拿回去给她吧。”
“顺便替我们祝她未来一切顺利。”
苏画呆若木鸡地接过那张纸,手指轻轻摩挲着上面端庄娟秀的“安宁”
两个字,喉间有点发酸。
安宁在奥运结束之后的发布会上就宣布了自己要退役的消息,当时确实在网上掀起了不小的讨论,但在乒乓球队包揽了五项金牌的兴奋之下,老将即将退役的悲伤也被冲淡,以至于苏画一直都没有安宁真的要离开的实感,始终觉得自己仍然是那个被护在羽翼之下的小妹妹。
如今梦真的要醒了。
安宁回国之后就直接回了体育总局,这两天一直都在宿舍收拾行李,苏画敲开她的房门时,迎面而来就是宿舍空荡荡的原貌,说起话来甚至都有回音。
本来鲜艳明快的沙发套已经被拆掉,饮水机也被送去清洗,安宁直接扔给苏画一瓶矿泉水,让她随便找地方坐。
“怎么过来了?给我送退役报告?”
苏画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在国家队住了十几年的人,东西收拾起来也不过两个行李箱而已。
鼻子突然一酸,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原本还气定神闲的安宁立刻慌了神,抽了两张纸过去为她擦眼泪。
“怎么了?怎么回事儿啊怎么还哭了呢?我可没有欺负你啊。”
苏画也就是一时情绪没收住,又觉得自己在师姐面前失态实在是有点丢人,捂着脸抽出退役报告递了过去,看着安宁毫不在意地收进包里,还是忍不住问:“真的要走啊?”
安宁见她没事,也就放心地窝在沙发里,长臂一伸,形成一个从背后揽住她的姿势,一下一下扒拉着苏画的头发。
“当然啊,当了这么多年运动员,我也要去过自己的生活了。”
“况且……竞技体育,胜者为王,我已经拿到了大部分运动员一生都不会有的成就,赶在晚节不保之前及时抽身,也算是给自己留一点最后的体面吧。”
安宁近两年由于伤病造成竞技状态持续低迷,引发了不少讨论,尤其是奥运会上输了楚瑶之后,尽管这场比赛也足够精彩,但也有不少人唏嘘,觉得她应该在当年最巅峰的时候急流勇退,以一个亚军作为结局多少有些不够体面。
苏画冲浪时看到这种言论都会忍不住点举报,当面听到安宁如此妄自菲薄又怎么能忍得住,立刻坐直了身体,“安宁姐!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确实年轻能打的运动员非常的了不起,但是能坚持到现在的老将更值得尊敬啊,如果没有你,我和阿瑶怎么可能放心去拼团体,我们……”
“好啦。”
安宁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脑勺,一如很多年之前苏画进京城队时,温柔的大师姐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所有的荣誉,所有的质疑,从今往后都过去了。
我会有我的新生活,去读书,去旅行……我也相信我以后不会过得比任何人差。
这种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至少走到现在,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当初的决定……我觉得这样就足够了。
至少在最后,我完成了我的任务,没有辜负这个团队,我为我自己骄傲。”
安宁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和在赛场上一样张扬又自信。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电话也恰好响起,她站起身,拉开行李箱的拉杆。
“好啦,我真的该走了……要送送我吗?小师妹。”
当年安宁最花团锦簇时,苏画想象过她退役时的场景,一定是热闹而盛大的。
但如今真的到了这一天,这位在赛场上最万众瞩目的伟大的运动员,退场时却是如此孤独落寞。
一个人,一份退役报告,两个拉杆箱,这就是她在离开时的所有东西。
苏画跟在安宁身后,看着她最后一次锁好宿舍门,潇洒地把钥匙塞进了师妹的包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体育总局。
安宁的男朋友已经开车在外面等着,苏画见过他两次,是个相当优秀的青年才俊,温柔又体贴。
看到她们过来,很懂分寸地点了点头,帮安宁把行李放进后备箱,一个人坐回车里,不打扰她们师姐妹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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