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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初春。
陶茹之刚过完自己的生日,这个生日有别于之前的任何一个生日,十八岁,和成人两个字挂钩,她似乎在这个世界上有更多的权利做更多事,但就是这个春天,她却没有权利对新住来的那对母子说“请给我滚出我们家。”
而剥夺这个权利的人是她自己。
*
陶康笙提起这件事时是一个很普通的周日早晨,她赖床到中午才起,陶康笙从楼下买了两份馄饨面,简单吃完后她去洗头,陶康笙洗碗,分工明确。
等她吹干头发出来时,陶康笙已经把桌子都擦完了。
他瞟了眼她的刘海:“好像太长了点。”
陶茹之不甚在意地捋了下头发:“是吗。”
陶康笙搬了把凳子示意她坐过来:“是啊,挡眼睛容易近视。
该剪了。”
爸爸在她四岁时和妈妈离婚后独自抚养她。
他对如何带女儿一窍不通,到了要上幼儿园的时候女儿每天上学要绑辫子,他根本不会,也嫌麻烦,干脆给她剪了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平头。
剪完后他笑嘻嘻地摸着陶茹之像小刺猬一样的大脑袋,很满意地问她喜不喜欢?
她嘴一扁,在镜子前号啕大哭。
陶茹之就像一个毛被剃坏的小狗,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郁郁寡欢。
直到头发重新养长,陶康笙痛改前非,变着花样学怎么给她绑辫子,还买各种花色的发绳:蝴蝶结,花朵,珍珠……虽然现在她不再带了,那些发绳还是很好地保存着。
除了学绑发,他还学会了给她剪刘海。
倒不是为了美观,而是他从别人那里听来头发挡眼睛就会近视。
所以陶康笙剪刘海的技术算不上好,像托尼那样剪出层次什么的根本不可能,他的目标只为了剪短。
但陶茹之还是很乐意让他剪。
天气暖洋洋的下午,她喜欢闭上眼睛听剪刀在额前咔嚓咔嚓作响,这会让陶茹之觉得自己是一株被精心修剪的植物,爸爸剪下的不是头发,而是她的枝蔓。
本该像往常一样的剪发,陶康笙却迟迟没有动手,犹犹豫豫地问:“茹之,之前你不是老说我剪得不好吗。
如果……”
他顿了顿,“如果以后有更会剪的人来帮你剪呢?”
陶茹之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他支支吾吾,凑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陶茹之心头一紧,不可置信:“你得绝症了?”
他沉默,脸颊抽动,缓慢摇头:“也许在你看来会比绝症更糟糕。”
接着,他深吸一口气,宣布道——“爸谈恋爱了!”
*
在陶茹之的记忆里,陶康笙自从离婚后就孑然一身,这十多年从来没听他提起过任何想进一步的女人,家里亲戚催他再找,他都摆手说随缘。
所以,她一直以为两个人的生活就会这么下去。
上学的日子她早起,不上学的日子她赖床,但醒来桌子上总有热腾腾的饭菜,虽然菜色翻来覆去总是那几样,她吃吐了爸爸都吃不腻。
陶康笙是一个不容易厌烦的人,所以陶茹之以为他也不会厌烦迄今的人生。
但当他说他恋爱的时候,她才突然反应过来,也许爸爸也会厌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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