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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赶紧转头一看,只见眼前一个青襟长袍的汉子站在坡上,身材瘦削,一张狰狞的大花脸让人看了便是心中一怵。
薛良失声叫道:“九爷。”
薛良一叫,丁浩也迅速想起了这人的身份。
这人叫雁九,是丁家大院的内府总管,别看他一张满是疮疤的脸,穿着青绸锦衣也难现气派。
可是在丁家,那地位就连丁老爷丁庭训两个如花似玉的美妾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地唤一声九爷,因为这个雁九对丁家有大恩,是一位忠仆,霸州府志上都记载了他的忠义之事的。
说起来,那还是十八年前的事儿,当时丁老爷元配夫人在娘家刚刚产子,流贼响马就打了过来,丁夫人产后虚弱,无法带子逃命,便让家奴雁九带着小少爷逃命,自己为保清白投井自尽了。
雁九虽是个身份卑微的家奴,倒是一腔忠义,居然带着二少爷历尽艰辛,千里迢迢地寻回了丁家,一路上可真是吃尽了苦头,他的脸就是抱着二少爷逃命时从山坡上滚下来,被草坷树杈刮花的。
丁庭训感恩图报,委了他个内管家的差使享清福,这雁九倒是乖觉,仍然亲自服侍二少爷,鞍前马后,嘘寒问暖。
二少爷丁承业虽是个薄情寡恩的主儿,对他这个忠仆倒是十分亲近,当然,这也是因为雁九对他花天酒地、嗜赌的事儿不但从不阻止,还帮着他遮掩隐瞒的原因。
雁九冷笑道:“你们两个好没有规矩,居然偷了厨房置办的年货在这儿烤食,这厨房那边,真该是整治整治了。”
薛良苦着脸道:“九爷,您误会了,这狍子,是小的自己猎来的。”
雁九哈哈一笑:“你这小子还要逛我,你家九爷眼里可是不揉沙子,自己猎的?好啊,跟我回去,二少爷面前说话。”
雁九押着薛良和丁浩,提着那只烧焦了的狍子,得意洋洋回到府中,两人被带进了三进院的一个堂屋,这堂屋里清砖铺地,立柱都是防腐防虫蛀的楠木,两旁八条大汉手举火把,丁承业翘着二郎腿坐在上首,薄薄的嘴唇抿着,英俊的脸上带着一丝戾气。
薛良跪在他面前,辩解道:“二少爷,二少爷,那狍子真不是偷的。”
雁九瞟了丁浩一眼,冷笑道:“没规矩的东西,还不跪下?你当你是丁家的少爷呐?”
丁浩看看四周身强力壮、虎视耽耽的几个庄丁,暗暗咬牙,大丈夫能屈能伸,韩信能受胯下之辱,难道我就忍不得一时之气?如今既是这么个身份,硬抗不得。
雁九、丁承业,老子这一跪,给你们记下了。
他咬着牙根绷着脸,也在薛良身边跪了下去。
丁承业扫了丁浩一眼,两道剑眉慢慢一挑,脸上便浮起一抹戾然的冷笑:“胆大包天的东西,坏我丁家的规矩,干出偷偷摸摸的勾当来,还要巧言令色地欺瞒本少爷么?”
薛良连忙道:“二少爷,小的和丁浩绝不敢偷府上的东西,这狍子……的的确确是小的在庄外林子里捕的。”
雁九嘿嘿笑道:“就你那副蠢笨的模样,还能捕得到猎物?薛良,在少爷面前,你还是乖乖说实话的好。”
丁浩一直冷眼旁观,因为他没做过下人,如今还提不起那个自觉,轻易就放下身段,一口一个少爷,一口一个小的向人讨饶。
可是如今见那雁九一口咬定他们偷盗,而丁承业似乎也有心惩治他们,终于忍不住道:“二少爷,府上置办的年货有没有丢失,把厨房的人找来问问不就知道了,九爷对丁家忠心耿耿,容不得有人吃里扒外,这份忠心我……小的们都是知道的,只怕忙中出错,难免也有顾不周全的时候。”
不想丁浩这话一说,丁承业便勃然大怒:“怎么着?本少爷做事,还用你教?你们这两个狗才,真是好大的胆子!
今儿爹爹不在家、大哥也不在家,丁府上下,我二少爷说了算。
雁九,给我执行家法!”
几个庄丁不由分说,扑上来摁倒二人,抡起大棍就打了起来。
那棍子打在身上,痛得丁浩直抽搐,他抱住后脑护住要害,咬牙硬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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