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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柳觉得有点刺眼。
她忽然松开摸在腰侧刀柄上的那只手,指腹轻轻擦过他手腕残损的印记,他指节动了一下,却依旧没松开她。
细柳抬头,他面上一点笑意也没有,那双眼睛里光影幽微。
火海连天,照彻长夜,细柳忽然朝他逼近一步,一手抓住他的衣襟,这样近,呼吸拂面,她眼帘半垂,像是在看他淡色的唇:“陆秋融,放开我。”
陆雨梧指节力道松懈。
下一瞬,她仰头印上他的嘴唇。
夜风斜吹,灼浪翻卷。
陆雨梧浓而长的睫毛一颤,不过顷刻,她转身如清风一般轻擦烈焰而过,自檐上消失不见。
立在旁边,将这一幕看了个清清楚楚的帆子倒吸一口凉气,听见竹哨才如梦初醒,慌里慌张地施展轻功跑了。
火海咫尺,陆雨梧转过脸,看见惊蛰和舒敖就站在不远处,两个人都大张着嘴巴,惊蛰甚至抖动着眉毛,装腔作势地用手捂住嘴。
谭骏与吕世铎领着人赶来,只见府库大门面前的空地上摆着一大张席子,席子隔绝了雨水,上面堆放着抢出来的粮草。
那仓吏浑身黑灰,腿肚子还在打颤,见二位大人来了,便连忙上前作揖:“二位大人!”
“如何?军粮如何了?”
谭骏立即问道。
那仓吏不知后怕还是怎的,声音里带着哽咽,头低得更狠:“猛火油烧得太狠,我们,我们拼了命也只抢出来这些……”
谭骏一听,不敢置信,又将那席子上的粮草扫视一番:“就剩这些了?!”
接着,他发现大门口立着黑压压一片人影,他们身着玄衣,脸上带着面罩,都看不清脸,谭骏心神一凛:“他们是何人?”
仓吏回头看了一眼,连忙摇头:“属下实在不知,但若没有他们帮忙,只怕连这些军粮都抢不出来……”
谭骏心中越发觉得怪异,正要说些什么,却见府库门口走出来一个少年,那少年生得眉清目秀,肩上扛着一个麻袋。
在他身后紧接着走出来一个三十余岁的男人,此人更加诡秘,一副异族打扮,脸上还有银色的图腾。
“你们又是谁?”
谭骏拧眉,话才出口,却见又一人走出来。
那些玄衣人立即分成两排让开一条道,那是一位年轻公子,他一身月白锦袍上有不少尘灰,那张脸亦沾着灰痕,却遮掩不住那副清妙骨相。
他身后烈火滔天,那强烈的光影自府库上空闪烁。
吕世铎眼睑一动,慢慢的,一双眼睛大睁起来,而他身边谭骏脸色骤变,脸皮不住地抽动。
“……陆雨梧?!”
谭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整个汀州城都这一把火给烧乱了,到处都是惊慌的百姓,数道黑影穿梭于檐上,随手将猛火油点燃投入民宅里炸起火花。
其中几人落在一道窄巷当中,正逢几个百姓惊慌逃出门,他们腰侧弯刀一亮,几步上前毫不犹豫地割破百姓的脖颈。
听见一声响动,他们回头,只见那道魁梧的身影立在那里,近处的火光照见他那副深邃的容貌。
他们立即将手放在胸前,俯身:“王子。”
阿济尔岱,不,应该是阿赤奴尔岱,他从来都不是什么阿济尔部落的人,而是出身达塔王庭,身上流着尊贵的阿赤奴尔血脉的王子,他朝乔装蛰伏在此地已久的勇士们微微一笑:“城门开了吗?”
一名勇士低头:“没有,被人拦住了,我们的人暂时没有得手。”
阿赤奴尔岱脸色一沉,片刻,冷哼一声,他慢慢道:“那也没有关系,反正江州过来的那些人已经有一部分跟着范绩的管家范勇进来了,你们放火把这些燕人赶出来,正好方便他们自相残杀……”
范绩以为那些帮着他从岸口运盐回来的只是阿赤奴尔岱手底下负责运送货物的人,殊不知,那都是江州的反贼。
“发现了又怎么样?他们已经引狼入室了。”
阿赤奴尔岱笑着,一双鹰隼似的眼眯起来:“你们就不用跟我走了,留在这里,将这座汀州城烧成废墟就是你们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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