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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面则堆了常用的工具、干柴等杂物,还有成堆的竹编制品。
日子清苦,但他们所求也不过是一方遮风避雨的屋檐、一份能温饱的活计。
烟雨蒙蒙,雨丝渐密,竹林深处走出一个身影。
来人匆匆走到屋前,脱下蓑衣斗笠,露出少年一张冷峻秀朗的脸庞,身姿挺拔清瘦,一身潮气夹着竹香。
程荀拿着帕巾迎上去,嘴角噙笑打趣道:“去了这么久,莫不是被翠儿姐姐留住了?”
见到程荀,他冷了一路的脸柔和下来,擦了擦脸上的雨珠,没好气地说:“就知道拿我逗乐。”
年纪渐长,程六出也愈发出挑,他只个家资微薄的穷小子,但少女心事哪顾得上黄白之物?王翠儿是县里书铺掌柜家的女儿,程六出每次去送抄完的书都能遇到她。
王翠儿泼辣大胆,经常打着要给程荀零嘴的幌子留他说话,不过每次都被他委婉拒绝了。
程六出将今天换来的抄书钱递给程荀,等她将铜钱收好,又从怀中拿出用油纸包好的桃酥:“我吃过了,你拿去吃。”
程荀接过桃酥,笑得眼睛眯成月牙:“还是哥哥对我好!”
天色渐暗,程六出坐在廊下利落地分竹篾,程荀抱着桃酥坐在一旁,哼着不成调的曲。
清亮的声线合着雨打屋檐的节奏,别有韵味。
程六出的余光里,稚嫩瘦弱的女孩早已出落得亭亭玉立,体态轻灵,气质沉静,透着少女含苞待放的内秀与娇嗔。
他又想起今日在县里与石虎的争执,心头蓦然浮起几分烦躁。
石虎是石铁匠的儿子,从小就喜欢一条街上长大的王翠儿。
石虎脾气倔、认死理,对程六出一向没有好脸色,他身边的小喽啰自然有样学样。
今日他们在街上擦肩,程六出听到其中一个跟班故意高声调笑:“……某些人不就在山里藏了个陈阿娇?只可惜不是金屋,是个穷酸的鸟窝!”
石虎还未反应过来,身后就扑来一个人影,将跟班狠狠推倒在地。
石虎总讥讽程六出假清高,可此刻他淡然的眼神也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凶狠阴戾的黑眸,像头盛怒的野狼,死死盯着跟班。
石虎吓了一跳,也知道那人说了混账话不占理,连忙拉住程六出道歉劝和。
街上行人来来往往,程六出视若无睹,愣是压着跟班道了歉、狠狠踹了一脚后才阴沉沉地离开。
回来的路上,他憋了一肚子无名火,雨珠打在脸上也只觉得麻木。
疾走到家门口,他才稍稍整理情绪,不想让程荀看出他的异样。
此刻待在她身边,理智才慢慢回笼。
他后知后觉发现,他所愤怒的并非他们对于他的屡次挑衅戏耍,或是对他清贫现状的嘲弄。
他憎恶的是,程荀被他人以龌龊、轻贱的目光所凝视。
盛怒之下,他甚至想过,就如他们所言,将她保护在透明的笼子里,从此就不必面对人世的屈辱和恶意。
可他明白,程荀一天天长大,她总有一天要亲自去触碰这个世界,直面这世界一切美好与丑恶。
她从来不是依附谁生长的菟丝花,五岁时就敢放下一切逃离名为庇护的牢笼,她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他只要在她身后安静地保护她就够了。
这个答案让他重新平静下来。
廊下,少年少女并肩而坐。
屋外,风声、雨声、竹叶婆娑声,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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