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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本来就是苦命的,信不信也没差……原先听到那些传闻,我还不信,但前几日晚上我巡楼的时候,还真就听到了女人的声音。”
男人也将烟丝搓到白纸上,卷起来用唾沫封了边,借着赵承光的火抽了一口,继续说道:“你说那秋城来的老板也是怪……放着那么多好地方不去,偏偏来游城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搞什么房地产。”
“搞来搞去,还唯独相中了这处烂尾楼,难怪人家是老板,我们只是看门的……老赵你胆子大,从来不怕这些,鬼宅也住过几年,且替我值值晚班,省得我家婆娘天天念叨神啊鬼啊的。”
“反正晚上也没有什么人,照我说,你也不必巡楼了,直接就在工作本上写个‘无事’。”
赵承光算是应下了,到了晚上在烂尾楼旁临时搭的屋子里闲坐无事,搓了搓手拎起配备的手电筒直往楼里去,权当溜达散步。
烂尾楼原先是为了战事而建的塔防,后来和平了政府嫌拆了麻烦又浪费,外包给了外地来的公司,负责人偷工减料、卷款逃跑,这里便一直废弃,到现在都是游城里数一数二高的建筑。
赵承光连上了两楼,都没听到什么女人的声音,如果非要说有声音,那只剩下风卷进烂尾楼的呜呜声和他自己的喘气声。
他半只脚刚踏上三楼,隐约间听到尖利的喊叫声,分不出男女,可能是附近撕破脸的小夫妻,大晚上吵闹。
赵承光又爬了两层楼,那道声音越来越大,其间透露出的痛苦就算隔了十几层楼板也难以消磨。
难不成真有女人?他皱着眉快步地上了楼梯,每到新的一层便用手电筒巡视一圈,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尖锐。
直到赵承光到了顶楼,听着痛苦的、一阵阵的尖叫声用手电筒照了一圈发现没人后,他知道那个传闻中的女人如今在天台。
他爬上天台的最后一刻,不知为什么,下意识地将手电筒关了,就连他也被自己的举动弄得怔愣了一下。
似乎是他不算多的善意在作祟,不管女人还是女鬼,总要在这吃人的世界上留给她最后一份体面。
天台上空荡荡得,凛冽的风刮得呼呼直响,只有一处类似烟囱的地方可以挡风。
借着微弱的月光,赵承光隐约瞧见女人躺在背风处。
寒冬腊月风萧瑟,女人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磨得很旧的连衣裙,多处被刮破,显得脏兮兮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赵承光本想走过去质问她为什么在这里装神弄鬼,刚爬上最后一阶去往天台的楼梯,陡然看到了她因何而痛呼。
她居然在烂尾楼的天台生孩子?
虽然不合时宜,但赵承光还是想起了一两年前的流言蜚语——游城政府里数一数二的大人物,他女儿跟一个流氓跑了,前一日答应不再见面,当天晚上两人就不见了踪影,至今没回来,直接将那位大人物气得中风了,几个月前刚离世。
传得更玄乎的是,他女儿从小便作风不良,跟这个有染跟那个又有一腿,一日回来家中告知母亲未婚先孕,又将母亲气了个半死。
赵承光再看向眼前的女人时,顿时带了些鄙夷,心里暗道,生得再显赫也没用,落得个这样的下场,也算是报应。
他刚想将留给女人的体面收回,粗糙的手指已然放到了手电筒的按钮上。
女人蓦地停止了痛呼,一个血糊糊的娃娃就这么头着地,摔到了全是建筑废料的烂尾楼天台上。
赵承光又将手指从按钮上离开,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孩子无罪。
女人虚弱无比,进气多出气少,但是她没听到想要的声音,撑着一口气爬了起来,在婴儿的身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
响亮的啼哭声在黑夜里传到每一处去,告诉世界他出生了。
女人连笑都没什么力气勾起嘴里了,她连喘几口气,弯下腰去生生用牙齿将脐带咬断。
咯咯吱吱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一辈子没怕过什么的赵承光在此刻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留给母子两人足够的颜面,再不将两人赶走就是他的失职。
赵承光还是没有打开手电筒,只缓步走了过去。
女人像是快要死了,就连有人接近她都没什么反应,直到赵承光走进了她的视线,她才猛地抬头用最狠戾的眼神看向侵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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