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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里的。
苏姨娘抹着眼泪,偷偷劝她去关心昙舒两句,不论真情假意,总之先让她爹的火气消下去一些再说。
可她却巴不得躲远一点。
假如昙舒的那只眼睛真瞎了,她去关心两句,又有什么用?只会惹得她爹和昙舒更厌烦而已。
从天亮到天黑,她就一直坐在桌边发呆。
过了不知多久,之前对她出手的那个侍卫来了,告诉她她被禁足了,没有她爹的允许她不得出院门。
她没有搭理,也没有反对。
后来又不知过了多久,大夫来给她看伤,替她把脱臼的手臂正好了。
大夫本想给她肿起来的脸也上点药,被她赶出去了。
听人说,妥妥忍着屁股上的伤,也想来看她来着,但是被人拦着进不来。
她爹让她专心闭门思过,不让任何人来打扰。
凤筠不置可否。
她一团乱麻的心里,唯独放心不下的就是那批苏合香。
此时此刻,操心生意上的事,能让她多少平静一些。
前段时间她查到,这批货在邑川港口时曾耽搁过几日,经手的人已经在一步步盘查了。
有法子搞到上等沉香的私人商贩,虽说见不得光,但背后都是有势力做倚仗的,顺藤摸瓜,她也已经知道了大概。
原本市舶司上告大理寺后,他们凤家的铺子都是要查封的,涉案掌柜们,甚至她本人都免不了官司缠身,有牢狱之灾,但她毕竟有些人脉,因此才得以宽限了这些时日,供她查明暗地里捣鬼的人。
只要捉到证据和罪魁祸首,她找找关系,把铺子缴纳完罚金,照旧还是能把店开下去的。
可现在她被禁足在家,市舶司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而且那批货滞留在官家的仓库里,租金实在不菲,每天都是流水的银子花出去,要不了多久,她几间铺子的现钱都要断了。
心里反复盘算着这些事情,凤筠趴在桌子上,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到后半夜的时候,她是被冻醒的。
明明天气还没出伏,她的手臂上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隐约知道自己好像病了,强撑起身子挪到床上,裹紧被子,倒头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睡得昏天黑地,一场梦接着一场梦。
梦里她一会置身库房,从摆满了香料的货架间一件件点数,数到最后总是数不清楚,急得焦头烂额;一会她又回到了小时候母亲被刺的那一夜,她被藏在柴火堆后面,无数红蚂蚁爬到她的衣服里,咬得她剧痛无比,她却只能咬牙忍着,不能发出一丝声响。
她不能被发现……会被杀死的……偶尔清醒片刻,她也难以睁开眼睛。
只是感觉好像有一双格外粗糙的大手,一会摸摸她的额头,一会蘸了些凉凉的药膏涂在她肿起的脸颊上。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好像听到妥妥在哭。
这丫头的嗓门一向大得惊人,哪怕凤筠再不想醒来,也不得不强撑着睁开了眼睛——她怕再不睁眼,耳朵就要聋了。
“小姐!
你醒了!”
妥妥吸了吸鼻涕,转身跑出去了。
凤筠瞄着她的背影,心想这丫头不是被打了吗,怎么健步如飞的?她爹这是根本就没下狠手,纯粹做做样子来气她吗?早知道妥妥一点事没有,她那天也不至于气成那样,后面的事也就都不会发生了。
想到这,她就想到昙舒了。
她想叫住妥妥,问问她昙舒的眼睛怎么样了,可又有点不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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