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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满月顿住动作,满脸匪夷所思,“你说什么?”
十几年了,李满禧从没当面顶撞过她,哪次不是诚惶诚恐,卑躬屈膝,什么时候敢这样咄咄逼人了?
她有些恼怒,飞过一个脂粉盒砸在李满禧额角,“你敢这么跟我说话,我是嫡女。”
李满禧偏了点头,额角被砸出一块小小的印记,瞬间就有鲜血涌出来,顺着白皙的皮肤滑下来,触目惊心,但她面色很淡,不害怕也不凌人,仿佛在讲一件事不关己的事。
“在这槐王府,姐姐还是与我和平共处得好,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如果我急了,大不了一起死。”
李满月背后一凛,被她这种无所顾忌的态度惊到了,什么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说得就是她们现在的状况。
纵然李满禧有亲人的命要顾及,那她呢?也不是全然没怕的。
想做槐王正妃,身上能有那么大的污点吗?
又或者李满禧把替身圆房的事说出去,那她的脸往哪儿搁?
她会成为全京城的笑柄,被将军府的那几个嫡女笑话。
李满月跋扈惯了,不知道怎么应对李满禧突然的叛逆,气得哑口无言继而扬声叫人,“葛妈妈!”
“姐姐放心,我也不想死,但若是你想大家都好好活着就别做今日这种蠢事,欺负我,你也一定不会好过。”
李满禧握了握掌心,一片濡湿的血迹,“还有,每十日,我要看到一封我娘的亲笔信,否则,一日之内,整个槐王府都将知道新婚那夜……”
“够了!”
李满月指着她,怒目圆瞪,“你敢威胁我。”
“不敢,只是商谈,若是不拢,自然有别的法子再谈。”
葛妈妈活了五十年,比李满月通透些,也更老练,听了个大概就上前来安抚,“侧夫人,你先消消气,既然和三小姐是亲姐妹,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
私下里悄然递了个眼色,李满月只得按捺下来。
李满禧提着赃污的裙角出去,走得昂首挺胸,不敢让人看出怯来。
葛妈妈扶李满月坐下,倒了杯茶哄道:“看来离了李府,三小姐少了许多束缚,越发不听管教了。”
李满月气得满面通红,眼看着泪珠都要滚下来了,“那怎么办,妈妈你是没看到,她平日里装得小白兔似的,一离开了母亲和爹爹就原形毕露了,竟敢那样顶撞我。”
葛妈妈点点头,“老奴都看到了,这样,今日抽空我就回去一趟,和夫人商量商量对策,侧夫人你先安稳几日,别再招惹三小姐,免得再生事端。”
再气李满月也是有点成算的,一腔憋闷只得全部咽回去,狠狠扫落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霹雳哗啦一地。
李满禧拖着沉重的步子回东暖阁下人房,脑子里一团浆糊,她想不到怎么救姐姐,想不到怎么让娘亲和弟弟脱离李府,甚至连她自己,她都想不到如何脱身。
再来一次,她依旧轻薄地如同一张纸,轻轻一扯便会碎开。
无力感充斥全身,她觉得今年的秋寒格外重。
还没进屋,远远瞧见一个小厮装扮的人物迎上来,抬头看见她一身狼狈,愣了愣却没问,朝她恭恭敬敬道:“姑娘。”
侧夫人是而今府上唯一的槐王女眷,陪嫁丫鬟也是他们这些分管杂事的小厮招惹不起的,所以他态度很和善。
“门上来了位公子,说叫沈颐安,想见姑娘。”
松萝早开了门候着,刚刚还担忧地侧目盯着李满禧脸上手上的伤,听见这话赫然一惊。
“小……姐姐……”
李满禧乍听见这个名字,有点不真切地恍惚,很多年没见过他了,沈颐安。
盘踞她少女时光的这个人,上一世自她进了槐王府后就再没联系。
他好像也来找过她,但那时候的李满禧满心羞愧,不肯见他。
此刻骤听他名字,心中五味杂陈。
那日一纸信笺,将自己塑造成嫌贫爱富的市侩女人,想来他并未全信。
李满禧捏紧了裙曳,指甲在掌心掐出了一道道月牙型的深红色印记,语气悲凉,“松萝,陪我去见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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