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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
朱红宫墙连绵成一片庄严之色,金黄的琉璃瓦在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后头出来的官员三两结队,目光直直溜过去,却都不约而同地落在那着一袭单薄朱红长袍的郎君身上。
这郎君身份贵重,乃是大司马王诵膝下的独子,名嵘,字祈州。
王嵘出身显贵,一向爱仗势欺人,此次章明帝却将往并州赈灾的差事交与了他,真真是将一众官员的眼睛都险些惊掉了。
他能赈灾?
这小郎君平素兴趣颇多,却都不是甚么正事,且他脾性相当之差,阴鸷乖戾,稍有不满便要当场发作,搅合过的流觞曲水之宴数不胜数,当街纵马都是寻常之事,洛阳城里却没人敢上来触霉头。
所幸,陛下还指了敬文公子祝衡与之一起,祝衡比之王嵘不知要稳妥多少,只这两家结怨已久,两人凑在一处又不知要生多少麻烦。
几个官员互看一眼,眸里闪烁着怪异的光芒。
却说祝燕宁自祝皇后的宫殿里出来,视线随意地扫向四周,恰好撞见屋顶郎君的目光。
她微怔之后,面无表情看他一眼。
目光滑过那漂亮到迫人的眼眉,定在他鲜红的薄唇上,不由得嗤笑一声。
王嵘手持一柄弯月宝弓,姿态懒散的看过来,他高高立在宫殿之上,一身朱红的官袍极是显眼。
祝燕宁一向厌恶他。
不止因他是王氏之人,更因他种种做派令人不喜。
比如在宫里如入无人之境,拿着把破弓来回走,还跳到屋顶上,自鸣得意又不可一世,浑身上下简直找不到一样优点。
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往反方向走。
身后传来很清晰地一声笑。
祝燕宁蹙紧眉头,简直忍不住要捂住耳朵,她步子越来越快。
心中暗暗冷笑,真是一如既往地讨人厌。
待回到祝府,便见正厅里坐了好些人,皆面色沉重,唯大兄祝衡神色自然地啜一口茶。
祝燕宁衣袖里的手微微捏紧,立于门口便听二叔叹着,“此事本就棘手,又与那王嵘共事,想必敬文此番要波折一些了。”
“陛下既已下令,那便无可转圜了。”
家主祝荆接话,他一向严厉古板的脸上浮现几缕复杂,“敬文,切记勿与之争论,若有不决之事,可向并州牧讨教。”
“……”
几番下来,她已听明白家里人谈论的事情,脸色遂沉了几分,上前几步,高声道,“我与大兄一同去!”
堂里人的视线均移过来,反应一瞬后当然不允,祝荆的夫人林氏厉声道,“阿宁,回屋去!”
祝燕宁挣扎几番,依旧无果,索性回了自己的院子,却来回踱步,心中有些焦急。
她阿兄性直,不懂迂回,那王嵘又是个蔫儿坏的性子,她是当真放不下心,便思索着如何能同他一同往并州去。
虽如此,实则她还藏了一点
私心,她自出生到如今,从未往过洛阳以外的地方,自是极为向往的,能出去长长见识也好。
———
次日狂雨渐歇,雨疏疏密密地下着,一弯绿水掩映在山脚下,空气里混合着白膏泥、糯米汁的沙土味,凝成一股雾气缓缓向下。
不远处,即是冒雨砌墙的工匠,而这些工匠里大多出自郑氏的部曲。
幕帘遮挡着越青雨的容色,她抬着眼,往远处眺去。
郑懃往州府去了,派了底下景城的郡守郑垚同来察看村落重建情况。
郑垚出身郑氏宗族,是由郑懃向上推选的儒生,是郑懃的堂侄,他此刻正说的愤慨,面色涨得通红,“……河山只待重整,拨粮招募饥民来此建屋原本可行,可惜粮仓未有足够存粮,并州一带的郡守府年年收缴上来的粮食都储藏于扶乐郡,可扶乐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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