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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说起扶乐郡失守,且是败给一群匪徒,郑垚就气得肝疼。
他连声叹气,往右侧的方向指。
“瞧那些……灾棚容纳不下如此多人,他们为给自己的妻女争取个遮风避雨之地,只得白日里拖着灌满风霜的身体来做工,谁又知道这些人能抗到什么时候呢……”
谢满衣从始至终未发一言,因帷帽覆于面上,越青雨侧过头时,瞧见他纤长的清眉,自有嶙峋的风流。
越青雨眸心闪动,移开了视线,便瞧见前面走过几个面黄肌瘦的百姓,于天穹下着一件单薄的衣衫,其上沾满泥垢,在这一片萧索的雨幕里便更显得可怜了,只他们手下却不停,大约也是着急着要个栖身的地方。
谢满衣望着前方,平声道,“朱吾尚有存粮,已派一支精锐部队往这边运送,另自我麾下拨出八百人,与郑氏部曲一同重建村落。”
闻言,郑垚心中震荡,喜形于色,“谢侯记挂百姓,心怀大义,郑某替百姓叩谢谢侯。”
他眼底布着血丝,说着话便要往地上去跪。
谢满衣淡漠的眼透着静,声音没有什么起伏,静静地道,“郑郡守,务必尽力安抚百姓,勿要百姓不安。”
随着他这番话,谢定已上前拦住郑垚跪地的动作。
这一时,渐渐而近的马蹄声,扬起一阵尘埃,众人循声望去,见有人驾着一匹红鬃马,自平地往此而来。
随即,这人“吁”
了一声,在不远处拴着马绳停了下来,随即勒马跃下马来。
来人半跪于地,高声道,“报——城郊有百姓聚众而闹。”
郑垚闻言大骇,之后却很快冷静下来,侧身向谢满衣致歉,“谢侯请便,下官先行往城郊一趟。”
谢满衣微微垂下的眼睑叫人看不清他的情绪,他的声音之中,并不闻一丝波澜,“郑郡守自去便是。”
郑垚同他部下纷纷翻身上马,呼啸着疾驰而去,掀起漫天的灰尘。
他们来时乘马车,这时与郑垚一路同行多有不便,但越青雨隐隐觉得不安,她扫视一眼四周,并不闻有动。
不过片刻,灰暗
的天空之中,狂风夹杂着雨珠倾泻而下,隐有倾盆之势。
砌墙的人渐渐散去,去后头暂时搭建的灾棚里躲雨去了——这样大的雨,是干不了活的。
越青雨收回视线,将眸子往一侧抬,瞥见他稠密的眼睫沾了露水,神情一凝更显出几分冷清。
越青雨顺着他视线望去。
不远处一座高山,阴云绵延,掩于山线之中的青色若隐若现,却有摇摇欲坠之感,如同这风雨飘摇的江山。
她的手藏在袖下,去够他的袖角,稍稍一扯,青年侧过眸来。
他在呼呼的风声中目光渐凝,看她良久,任凭雨水湿透墨发,顺着浓长的眼睫爬上面庞,再落进衣领之中。
谢满衣幽目深邃,神情有些晦涩,“滟滟,你敢与我一起上山吗?”
越青雨怔忪,心底微微叹息,她想摇头,然不知为何,却颔首,“我与你一起。”
他这一时略抬起眉,湿润的手似想触碰她,却后知后觉她带着幕篱,终是收回手,声音带笑,似有纵容,“你怕的话,可以在这儿等我的。”
她晓得他想往山上做什么,既郑氏欲杀他,又着人将郑垚引走,不难想到刺客即在这周围埋伏着,那他此时往山上走,转移眼目,亦是想去探查虚实。
到底那山上挡水的树丛是否真被人砍尽了?
这一时,狂风吹的细沙碎石乱飞,后方空地之外,有一片荒草随风而倒,她竟觉背若芒刺,下意识转身。
谢满衣长眉轻挑,缓缓抬眼,却跟着捉住她的手,上前一步稳稳挡在她身前。
呼呼的狂风带着一股湿冷的水汽,直直扑面而来。
这场面竟很是诡谲,尚未建好的房屋遇大雨又有倾倒之势,青灰色的墙壁笼罩在一片阴翳之中,方圆几里荒地,只他们七八个人。
周遭护卫已握住剑,谨慎的察看着四周,半分不敢松懈,两腿相叉,摆出迎战的架势。
而那俩马车孤零零的立在空地之中,马儿嘶鸣着,也惶恐不安地踏着前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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