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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时候只我们三个人过日子。”
段之缙笑眯眯地看着沈白蘋,这个女孩瞧起来不过十八九,自己前世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看着她仿佛看着自己的小妹妹,若是日后她能觅得良人,自己也陪送她一笔嫁妆,叫她去过自己的日子。
而且自己也不是小孩子了,必不会同幼时那样的无力,只能看着妈妈被那个畜生磕在地上,额上鲜血如注,渐渐失去了生机。
名义上的爸爸去坐牢,自己成了孤儿。
段之缙陷入过往的回忆无法自拔,外边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一个清清脆脆的小丫头的声音响起,“二爷,二奶奶,该用饭了。”
沈白蘋应了一声,仆妇们推门,鱼贯而入,不一会儿,大大小小的碗碟摆了一桌,不稍作停留,一屋人又退了出去,只留两个小丫头在旁边伺候。
脑子转了这么长的时间,段之缙也是真饿了,自己走到桌前,先喝了一碗白粥,沈白蘋低眉垂首地站在一旁为他布菜,闹得段之缙极不自在。
“不用管我,你也坐下来吃。”
他舀了一勺荷叶丸子送到沈白蘋面前,招呼她坐下吃饭,怎么她这个家里的熟人,比自己这个“生人”
更生分呢?
沈白蘋仍是那副死气沉沉的表情,也没有喜,也没有惧,只答道:“太太罚我,我不能不受罚。”
段之缙讶然,她倒真是听话,只是这样瘦弱,再饿一顿到底对身子不好,于是故意做出一副苛刻的样子来哄她,“那这样,瞧你的小身板,也吃不了两碗饭,今夜先罚你吃两碗饭吧。”
两个侍立的小丫头都是跟着沈白蘋嫁到段家来的,听着这话相视一笑,只以为自家小姐苦尽甘来了。
沈白蘋也被逗了一下,坐下端起那碗荷叶丸子,就着吃起了粳米饭。
段之缙上辈子便是个劳碌命,一天天看不完的文件签不完字,因而吃饭总是争分夺秒,没一会儿两碗粥下肚,又用了些素菜。
刚刚醒来,不敢用的太油腻。
沈白蘋却跟小猫儿一样,东西进了嘴中,一丝咀嚼的声儿也没有,进东西也不快,虽然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过一顿安生的饱饭,但瞧见段之缙放下了碗筷,沈白蘋还是立刻停筷,半碗饭都没下去。
“你管我干什么?你吃你自己的。”
沈白蘋仍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样子,“这不合规矩,二爷放下了筷子,没有我们再动筷子的道理。”
“那从今往后再没有这样的规矩,新规矩便是每顿至少吃上一碗饭。”
就因为吃饭这个事儿折腾了一会儿,等着饭菜都撤下去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月亮斜斜地从东边升起,也洒不出多少的光辉。
和段之缙分开沐浴,沈白蘋闷闷地浸在浴桶中,一言不发,她的两个小丫头春华、秋实却叽叽喳喳个不停,从天南聊到海北,又说起了今天晚上的事儿。
“二爷磕了一下脑袋,倒像是磕清明了,对二奶奶好了不少。”
“咱们二奶奶这么好,二爷待二奶奶好都是应当的,待她不好才是不应当!”
“那是因为他磕糊涂了,忘了许多事。”
沈白蘋淡淡开口,即便今日被善待了,也无甚值得欣喜的。
春华瞧出来她不高兴,安慰道:“那也是二奶奶的福气,虽说二爷忘了许多事儿,但待您好不就成了?”
“只怕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沈白蘋已经不敢信任何人了,这世间的女子就是这般的可怜,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中间若有一个靠不住,便苦不堪言。
她的外祖母孟氏孝淑夫人是先皇的乳母,受到种种恩待,可先皇一去世,外祖杨家便大不如前了,一年前外祖母去世,葛礼即刻参劾了她的舅舅杨孝和贪污,不出一月杨家便被抄家,母亲也抑郁而死。
段家……
段家本来便是想要沾外祖母的光才来求娶,谁料想孝淑夫人去世那么快,杨家也顷刻间覆灭,而自己的父亲连丧期都没过便续弦了。
沈白蘋知道她是多余的人,嫡母这辈子全靠着段之缙,一门心思地要磋磨死自己,好再为段之缙聘妻。
而她的丈夫,是个活畜牲,为了讨好嫡母,连亲娘都不闻不问。
沈白蘋已经不敢奢望其他,就盼望着真能像浮萍一般,苟且偷生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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